余多味吓坏了。
“姨母,您怎么了?”
余多味手足无措,急得红了眼圈,手忙脚乱的给顾芸娘倒一杯水。
“受凉了吗?”余骁瞧见顾芸娘身上穿着单薄,外头的雪越下越大,一顿晚饭的功夫,俨然是银装素裹。他扔一个银裸子给小厮,让他去镇上请郎中。“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人带过来,诊金随他开。”
大过年,下着大雪,寻常郎中是请不动。
顾芸娘将肉松饼搁下,唤住小厮,“大过年的,郎中好不容易在家歇着吃个团圆饭,不必去打扰。只是受凉而已,待会吃些药就好了。”
“生病就得看郎中,若是加重了,这年就过不好。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得想想多味,他能安心过个好年?”余骁轻哼一声,“苏景年知道你病着,他能心安?你可别说他看不见,你身边的一举一动,早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我真的没事儿,不必小题大做。”顾芸娘听余骁嘴里这般说苏景年,心里不高兴,微微蹙眉道:“天儿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不会耽误农庄的进程。”
随后,请小厮将他送出府。
余骁脸色骤变,他瞪着眼睛,几乎要气得七窍生烟。
他只是作为朋友关心她的身体,这个女人竟误解他是为了怕农庄的进度,才让她顾惜身体!
顾芸娘神色淡然,捧着余多味端来的茶满饮,一眼都没有多看快要气到爆炸的余骁。
她是有夫之妇,余骁的态度,太过亲近,跨越了朋友的那条线,已经越界。
无论他是什么心思,或者她多想,都要防患末然。
将两个人的位置,扭转到正常的距离。
余骁青黑着脸,甩袖离开。
余多味拽着顾芸娘的袖子,小声说道:“姨母,咱们村里有赤脚郎中。只是受凉,请他过来看,也能放心。”
他眼底晕着一汪泪水,泫然欲坠,仿若她不点头答应,他就要哭出来。
顾芸娘架不住余多味这股倔强的劲头,拿着帕子擦拭他的眼角,“你乖乖的,别掉眼泪,新年就该高兴,我让卫寅去请赤脚郎中,这下可以了吧?”
余多味高兴的跳起来,跑出去前厅,让卫寅去请赤脚郎中。
顾芸娘看着婢女匆匆提着一盏灯笼,跟在余多味身后,唤着让他慢一些走,唇边不禁微微上扬,目光愈发温柔。
放下手中的茶杯,方才见浣纱站在身侧,盯着她的腹部若有所思。
“夫人,您会不会是有了?奴婢一直记着您的小日子。之前日子不规律,但也不会超过十天,这一次有二十多天。奴婢的娘怀上弟弟的时候,毫无胃口,便是饿了,吃两口再吃不下。气味重一些的食物,她会呕吐。您的症状,倒是对上了。”浣纱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说了。
说这话时,一直观察顾芸娘的面色,小心翼翼,若是顾芸娘有不快,她便立即住口。
无人比她更清楚,顾芸娘有多盼望着孩子。
尤其是与三爷分开之后。
好在从京城回来,她忙着向人求教美食的做法,倒也分散心思。
顾芸娘呆愣地垂眸盯着自己的小腹,久久回不过神来。
纵然她期盼着有孕,却并未抱多大的期望。
她身体底子心中有数,微乎其微。
经浣纱一提点,顾芸娘忍不住往这边想。
念头如何也止不住。
很快,卫寅领着赤脚郎中过来。
赤脚郎中脸色不忿,大过年被强制请过来,谁心中会高兴?
若不是急症,这种时候,大多为了避讳,会忍下强撑着,等除夕与初一过了再请郎中。
赤脚郎中瞅着顾芸娘面色红润,根本就没有病,更是气呼呼。却又不敢说什么,‘嘭’将药箱子重重搁在桌子上,发泄发泄心中的怒气。
翻出脉枕,放在小几上,示意顾芸娘将手腕搁上去。
顾芸娘掀开手腕,浣纱拿着一块锦帕盖在腕间。
郎中号脉,修剪整齐的山羊胡子抖了抖,小眼睛微微一睁,凝神继续号脉。
顾芸娘见状,吞咽唾沫,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跳动。
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
搁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手心紧张的都冒出一层汗渍。
“行了,看在是一桩喜事的份上,我便不和你们计较。”郎中收回手,将脉枕放在药箱里,方才叮嘱顾芸娘,“你身子虚,看你的气色,这段时间该是在调理。如今有孕,月份尚浅,不足两个月,不宜大补,你与杏林医馆的东家是亲戚,她十分精通药膳疗法,改日你去镇上请郎中过来,给你换成食补。”
顾芸娘虽然有渺茫的希望是怀孕,真正听见郎中宣布,她仍是浑身一震,激动地不能自己,巨大的惊喜在心中炸开,她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得头脑发晕,喜极而泣。
从最开始的绝望,到希望渺茫,没日没夜的期盼,直至如今当场所愿。
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顾芸娘心怀感恩,上天仍是眷顾她,在这种时候,让她有自己的孩子。
“郎中,真的很抱歉,除夕团圆夜,将您请过来给我号脉。谢谢!真的很感谢!”
顾芸娘说着鼻子发红,喉口哽咽。
浣纱机灵的拿出一个荷包,塞进郎中的手中。
这是喜钱,郎中并不客气,将荷包塞进袖中,心里最后的不虞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