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快辰时三刻了。”
“什么!”皇帝从软榻上一跃而下,厉声道:“都这么久了你也不知道告诉朕一声。”
丁全:“……”陛下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不受任何胁迫。郡主愿意跪着就让她跪着嘛,更何况你也没有让我提醒你啊。
皇帝的脚步匆匆就要往门口走去,丁全心中一喜。却看到皇帝的脚步顿住,“丁全,先给朕换一身朝服。”
丁全心中低笑一声,我的陛下啊,你就作吧。要是郡主真有个好歹,心疼不死你。当然,这种话他身为奴才是绝不会说出来的。知道归知道,说出来陛下的脸面多挂不住啊。
换衣服的过程,丁全不出意外的发现了皇帝不断变换的脸色。最终,皇帝的脸上挂起了面见朝臣才会有的严肃,但是丁全却不以为然。陛下的脸色就是再铁青,那眼中透露出的还是掩都掩藏不住的关心。
在门口,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是混蛋了,自己好像才是天下之尊的皇帝吧。怎么现在搞得好像跪在外面的寻暖才是那个有权利决定天下苍生的人。手里的文玩玉核桃转了又转,他才迈步走了出去。
只是一出大殿,看到外面那个在寒风中垂着头但是跪的比谁都笔直的人儿时,皇帝的心中还是一阵的抽痛。他捧在手心的长郡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了!周围这群人都是蠢货吗,怎么都不知道劝一劝。
寻暖若是跪坏了身子,他非得让这些人一起偿命不可。
皇帝斜眼余光落在丁全的身上,那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朕的寻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她跪上这么久,你们不劝上一劝就算了,连个软垫都不给她?
丁全:“……”他耸了耸肩,垂头。
他倒是想劝,陛下你自己教导出的长郡主什么性子,难道还要我这个奴才说?
皇帝胸口一睹,这说来说去还都成了他的错了?
他的目光落在跪着的白锦身上,许久不动。银红色的宫装,凤白玉,八环掐金丝步摇……这一件件可都是自己亲手赏给她的。如今,她就穿着这些过来跪在他眼前,就为了给一个臭小子求情?!
皇帝的脸色顿时更加的阴冷,眼中燃起的是熊熊怒火。如果可以,他想让那个人立刻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为了他,你当真连身为郡主的骄傲也不要了吗?朕说了不见你,你就这么跪着,你这是在逼迫朕?要是朕真的不出来见你,你还打算怎么办,去太后宫前继续跪着着?还是打算哭闹上吊,以死相逼。”
皇帝蹲下身子,盯着白锦那双涉世虽深而仍然清澈透亮的星眸,一字一顿地说着。他发现越说他心中的怒火就越发的浓烈。无论什么,哪怕是最稀有的珠宝哪怕是天上的星辰,只要他的寻暖想要,他也会将它们碰到她的脚下,任她挑选。
但是,他就是见不得他手心里的宝,这么卑微的跪在他的脚下。
“陛下,我……不,舅舅,求您,求您。”面对皇帝的质问,白锦心里的悲伤霎时间喷涌而出。皇帝眼中的怒火像是燃烧的木柴,从浓烈到平静,直至灰烬。白锦知道,自己好像真的伤到皇帝的心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退,她舍不得。
“求?丁全,你看看,这就是我千尊万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长郡主啊。”白锦这番话无疑是刺激到了皇帝。他对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公公大笑着,浑然忘记了自己应该自称朕。
“寻暖,朕疼爱了你这么多年,何曾舍得让你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请求。如今,不过一个他,你竟然就跑到这跪着,你可真是对得起朕和白家的培育。真配得上朕在满朝文武面前对你知书达理,聪慧贤淑的称赞。你愿意跪,那就在这跪着吧。”
皇帝转身,眼中盛满的是幽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不能再看着她了,他承认他败给她了。他周乾第二次败给一个女人。
呵……他冷笑一声,从前那些锥心的自己像是铺天而来的潮水,拍打在他的心头。他知道如果方才他没有强迫自己转身,他一定会将她扶起,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哪怕她的要求是为了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