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能先忍着了,谁让咱家只是个太监。”
“至于苏子籍。”赵督监出神,望着海水,半晌方喃喃:“我猜不透,不过总觉得有一种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性情。”
“这种性情,是英雄性情,要是臣子,我会劝皇上疏远,不,也不必我去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此子在西南屡次出策,已招致人忌惮,无需我出言,十之八九会被诽谤和诋毁淹没……”
“只有十之一二脱颖而出,而且还不得善终。”
“虽我是公公,也清楚,自古宰相从无立功者能得之。”
历代宰相,除了立国时,没有人建过功劳,这其实就说明了朝廷的原则。
“苏子籍果然年轻,或还以为自己是韬光隐晦,其实当官就是作人,三分才功,七分人事都锋芒毕露。”
“依咱家看,一分才功才差不多。”
“不过苏子籍是太子血脉,或皇上有别的想法,不过也难说。”
赵督监突然之间想起了太子当年的往事,不由怔怔出神,一口茶含在嘴里,良久才咽了咽,又觉得凉了,就吐了,还没有吐干净,匆匆一人来了,躬身禀报:“公公,苏举人刚刚去了崔兆全的钦差船。”
“什么?苏子籍去求见崔兆全?快去打听是什么事!”
打发人出去,这茶终于喝不下去了,将茶杯哐当一声放在了桌上,脸色有些难看:“难道你竟要左右逢源,想与咱家交好同时,还讨好崔兆全老匹夫?”
真是这样,自己可就要好好想想,苏子籍的政治智慧了,这仕途可走不长!
连他这样太监都鄙视反复无常的小人,就算利用,也不会真心对待,崔兆全难道就能容忍?
片刻,这人再次折返,向赵督监汇报情况。
这消息来源不是从钦差船上得来,而从苏子籍住的船上得来。
邵思森死了这事,没人瞒着,一查就知。
而苏子籍叫停抬走邵思森尸体的人,转而去求见了崔兆全,这事一问,自然也都知晓。
想过苏子籍是为了前途,想过苏子籍是为了讨教学问,想过苏子籍此去求见崔兆全的种种理由,赵督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他惊讶得直接站起了身:“你是说,他是为了邵思森,去赔小心去了?”
这话问出来,就知道是多问了。
除了这个原因,在这个节骨眼,苏子籍去求见崔兆全,还能为什么?
真想与崔兆全缓和关系,之前十天时间,哪一天去不得?
有好几次,崔兆全甚至隐隐有递梯子的意思,也全被苏子籍无视了,这事自己也是知道。
赵督监不说话了,在宽大船舱内走了几步:“原本以为你是钢铁颈椎,不肯低首,现在还是低头了?”
说话有点是讥讽,可来人惊讶发现,督监这样叹着,似是不满,嘴角却明显含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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