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班弟子聚集学堂,荀卿开课了。
座位是他们自己选的,李思今个儿起得早,第一个来占位置,她手上捧着三个书简,多占了三个位置——同桌和后排两个位置。
这中间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是黄金座位,李思在大学上课时就很有占座的经验,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孟玉和王仲拜托过她占座。
韩非来了,微笑着冲李思点头,坐在她的旁边座位上。
“小贤弟,你做事很靠谱啊。”孟玉坐在李思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凑到李思的耳边。
李思感到耳朵痒痒的,头向侧一扭:“举手之劳罢了。”
“喂,昨天大家吃了饭,都在澡堂洗澡,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啊?”孟玉还刻意闻了闻李思身上的味儿,“你洗澡没?”
李思的脸唰一下红了:“当然去了,只不过我习惯晚点的时候再去……人少。”
“洗澡、吃饭,就要热闹才好玩啊。”孟玉拍了拍李思的肩膀,“下次一起去啊。”
李思憋红着脸也不答话,这女扮男装求学最麻烦的事儿,就是入厕和洗澡,每次她都要刻意挑选没人的时候再去。
好在现在她十三岁,某些地方发育嘛还不完全,他们也没有怀疑她的异常之处。
这时李思不禁庆幸,好在与她同室之人是韩非,若是孟玉这种好奇心十足的,铁定就发现什么端倪了。
韩非整日在寝室也就是看看书、养养花儿,在房间的那小点院子地方,养了好几种不同的花儿,现在还是小苗。
相处下来,李思很喜欢韩非这种看似散漫却严谨的性子,即便是休闲养花,他也非常认真。李思跟他说什么话,韩非的脸上总是露出暖暖的笑容。
他身上有着某种能人痴迷的魅力,一眼惊艳时光,慢慢相处便温暖岁月。
“荀卿先生来了,快坐下!”王仲忙拉了拉孟玉的衣袖。
学堂弟子们见荀卿步入进来,都坐直了身,不再小声议论,全堂鸦雀无声。
荀况,赵国人,世人尊称为荀卿。他此前一直游学于齐国,曾在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任祭酒。后来被齐国权贵排挤,遭受谗言污蔑而来到了楚国兰陵,任兰陵令。
如今是年过六旬,失官家居,著书立说,在这桃李山庄开了大学堂。
荀子是儒家学派的大师,但同时吸收了法家学说,尊王道,也尊霸道;崇礼仪,亦讲法治。
孟子创“性善”论,强调养性。而荀子主张“性恶”论,强调后天学习。
吸引韩非前来兰陵求学的原因,正是如此,荀卿与嫡传儒学有所不同,荀卿反对宿命论,提出了人定胜天的观念。
韩非在读了荀子篇后,便知道,这儿一定有值得他尊崇和深究的道理。
李思一眼看来,荀卿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子,他清了清嗓子,做在高台上,甩出一个命题:“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有是先有蛋,何人来说说?”
有人举手发言:“当然是先有鸡,鸡生蛋!”
立马就有人提出了反驳意见:“不然也,在下以为是蛋生鸡,没有蛋,鸡从何而来?”
荀卿准许大家讨论发表意见,接着就分成了两派,各执一词。
这个题目可是把大家给难住了,李思傻了眼,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讨论这个生命起源的问题,然而几千年过去了,仍旧无人给出答案。
“韩兄,你是聪明人,你倒是说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啊?”孟玉挠了挠头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觉得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我不会去想这个问题。”韩非迷之微笑。
王仲愣住:“韩兄为何不想?”
“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想了也是徒劳。”韩非淡淡道,这个古老的谜题大概无人能解。
李思叹了口气,再望望高台上怡然自得的荀卿夫子,便知道他是给同学们一个下马威,现在心里正得意着。
经过一番激烈讨论之后,荀卿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
“韩非,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荀卿见韩非不语,索性点名了。
韩非站起身,朝荀卿恭身一拜,朗声而道:“我想无论是鸡还是蛋,这两者必然是相辅相成,一直存在的。这天底下不可能有第一颗能干孵出鸡的蛋,因为蛋是鸡下出来的,反之亦然。”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荀卿大笑着点了点头,韩非的说法果然与众不同,他并没有被自己的问题绕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想这个问题。
李思顿时明白了,若是一开始就认为这个是甲乙选项,思维就会绕进去,而绕来绕去这总归是个圆,绕不出来,大家就会陷入死胡同。
韩非并没有想着一定要做个选择答案,把单项选择变成了多项选择,如此说法就让人找不出破绽了。
学堂中的学子们一片唏嘘,还是韩非有见识,能一针见血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今天荀老夫子决定,给学生们上的第一课,便是《劝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