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哽咽着,移动脚步走向门外,看向院子东南一角,是十来盆含苞欲放的菊花。
“过几天花儿会开得更盛。”韩非走到李思的身后。
金黄色的一朵朵蓓蕾绽出,缕缕秋风拂过,李思才恍悟过来,快到深秋了……
院子里别的花都相继凋零,唯有这东南角反而“热闹”起来,傲然挺立,淡淡的清香芬芳怡人。
这些菊花,真美。
李思蹲坐在花盆前,细细发神看了许久,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些花儿是为她一人而开的。
她回过头,撞见韩非笑颜如花,比这菊花更美更艳。
“多谢韩兄。”李思想了很久,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唯有这四个字。
“你我亲如手足,何谈谢字。”韩非微笑,“你为我烤鱼,我为你种花,岂不是很惬意。”
大概李思第一次觉得,烤鱼看花,是件很温馨的事儿。
孟玉得到秦国廷尉父亲写来的家书,李思得知孟玉家中来人,便去打探消息。
那秦国廷尉家的人肯定得知有关新王嬴政即位之事。
“新秦王才十三,尚不足治国之道,所以朝中大权都是吕相独揽。”孟玉一边说着,一边将李思今年帮他抄的那些书卷收好,令人送回咸阳去给父亲交差。
吕不韦为相国,权倾朝野,又被嬴政称为“仲父”,朝中大小事宜几乎是他说了算数。
“李思贤弟,你对我们秦国的政事儿,比我还关注呢。”孟玉挑眉,“怎么,以后有心事秦?”
“未尝不可啊。”
“我以为你会留在楚国,春申君正在四处招揽贤才。”
“我为荀卿弟子,荀卿不得重用,哪有弟子还受重用之理?”
孟玉点头:“你这话有道理,那学期满后,你真有此意,可跟我同入咸阳,我带你一程。”
李思拱手:“好。”
甲班弟子聚集学堂,荀卿开课了。
座位是他们自己选的,李思今个儿起得早,第一个来占位置,她手上捧着三个书简,多占了三个位置——同桌和后排两个位置。
这中间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是黄金座位,李思在大学上课时就很有占座的经验,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孟玉和王仲拜托过她占座。
韩非来了,微笑着冲李思点头,坐在她的旁边座位上。
“小贤弟,你做事很靠谱啊。”孟玉坐在李思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凑到李思的耳边。
李思感到耳朵痒痒的,头向侧一扭:“举手之劳罢了。”
“喂,昨天大家吃了饭,都在澡堂洗澡,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啊?”孟玉还刻意闻了闻李思身上的味儿,“你洗澡没?”
李思的脸唰一下红了:“当然去了,只不过我习惯晚点的时候再去……人少。”
“洗澡、吃饭,就要热闹才好玩啊。”孟玉拍了拍李思的肩膀,“下次一起去啊。”
李思憋红着脸也不答话,这女扮男装求学最麻烦的事儿,就是入厕和洗澡,每次她都要刻意挑选没人的时候再去。
好在现在她十三岁,某些地方发育嘛还不完全,他们也没有怀疑她的异常之处。
这时李思不禁庆幸,好在与她同室之人是韩非,若是孟玉这种好奇心十足的,铁定就发现什么端倪了。
韩非整日在寝室也就是看看书、养养花儿,在房间的那小点院子地方,养了好几种不同的花儿,现在还是小苗。
相处下来,李思很喜欢韩非这种看似散漫却严谨的性子,即便是休闲养花,他也非常认真。李思跟他说什么话,韩非的脸上总是露出暖暖的笑容。
他身上有着某种能人痴迷的魅力,一眼惊艳时光,慢慢相处便温暖岁月。
“荀卿先生来了,快坐下!”王仲忙拉了拉孟玉的衣袖。
学堂弟子们见荀卿步入进来,都坐直了身,不再小声议论,全堂鸦雀无声。
荀况,赵国人,世人尊称为荀卿。他此前一直游学于齐国,曾在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任祭酒。后来被齐国权贵排挤,遭受谗言污蔑而来到了楚国兰陵,任兰陵令。
如今是年过六旬,失官家居,著书立说,在这桃李山庄开了大学堂。
荀子是儒家学派的大师,但同时吸收了法家学说,尊王道,也尊霸道;崇礼仪,亦讲法治。
孟子创“性善”论,强调养性。而荀子主张“性恶”论,强调后天学习。
吸引韩非前来兰陵求学的原因,正是如此,荀卿与嫡传儒学有所不同,荀卿反对宿命论,提出了人定胜天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