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黄琳琳就听见母亲秦溶打电话给表姐, 说是帮她找了一个好律师, 最擅长办理遗产方面的事。
秦溶吹嘘了一番,又说:“但是陈律师这几天是有几个案子要急着处理,要下个月才有空去宁海, 清漪, 你这事儿也不急吧?”
赵清漪心中盘算着, 但是嘴上却和气, 说:“我不急,这个月、下个月都可以。”
秦溶笑着说:“那我和陈律师说, 约定了时间再打给你。”
“好,谢谢小姨。”
黄琳琳当然听不到赵清漪在电话中说什么,但是从偷听到妈妈的谈话内容猜到了。她看着妈妈打完电话,收起了电话本,放回了柜台抽屉。
秦溶发现了女儿出房门来, 问道:“琳琳, 功课做完了吗?是不是饿了?”
“妈妈,有没有东西吃呀?”
秦溶想了想说:“我去买菜做饭吧,你先吃点饼干。”
黄琳琳点了点头, 秦溶这才离开家, 都十点了, 确实该买菜准备做饭了。
黄琳琳从柜台翻出电话本, 翻到最后一页, 倒数第一个就写着“赵”字, 看区号就知道是外省的。
黄琳琳心底充满着害怕,可是她更怕没有爸爸妈妈。她也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鞋,但是如果要做不好的事才能得到,她不想要。
……
赵清漪正也打算出去买点菜,就又听电话响了。
却没有想到是黄琳琳这个比较生疏的表妹,赵清漪说:“琳琳,怎么是你呢?”
黄琳琳有丝紧张,说:“表姐,你……你不要相信我妈妈,你要保重。”
赵清漪不禁一愣,脑子一转,说:“琳琳,小姨是你妈妈,你干嘛这么说呢?”
黄琳琳急了,说:“表姐,我是认真的。我……我爸爸……讨厌你。他们想要你的金子,不安好心,你不要相信他们。”
赵清漪不禁讶异:“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黄琳琳哭着说:“我不想没有爸爸妈妈。表姐,我告诉了你,你不要告诉警察叔叔好不好?”
赵清漪沉默了半晌,说:“你爸爸妈妈没有做什么呀,和警察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黄琳琳却说不出她所知道的,“表姐,你不要听我妈妈的,他们都是为了金子,他们会做坏事的,你相信我呀。”
赵清漪想了想,说:“就算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呢?他们如果要做坏事,也是不能阻止的呀。”
黄琳琳呜呜哭了几声,说:“表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爸爸妈妈不好。”
“琳琳,他们想要金子,也是为了你呀,你为什么反而告诉我?”
“我不需要这种钱!他们也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他们自己。表姐,你不知道的事很多。”
“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们找人绑/架我将我卖到乡下?”
“……表……表姐……你……”
“我早知道了,所以一直在找那两个绑架我的人,找到了他们,我才有证据让你爸爸受到法律的制裁。”赵清漪云淡风轻地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
赵清漪套出她的话,心不禁一沉,语气却轻松,道:“当然是那两个绑匪说起过你爸爸,当时我还小不知道他们提起的人是谁,但记住了他们的话。上回听小姨口中提起你爸爸的名字,我很吃惊。然后我得到了金子,小姨不久就到过我家。这一切就昭然若揭了。”
黄琳琳哭求:“表姐……呜……对不起,是他们不对,我跟你道歉……”
“他们也告诉了你?”
“是我偷偷听到的。表姐,你能不能饶了我爸爸?”
“不是我不饶他,而是法律不容他,是他不饶过他自己。”
……
赵清漪觉得黄琳琳是个好孩子,她也有她的悲剧,可是她再可怜有原主可怜吗?如果每一个犯罪的人因为有女儿就要得到原谅,那么受害人就应该遭受那一切不幸吗?
不是她无情,而是他们选择做这些事时本就无情,对付无情之人,不必讲情。
赵清漪忽抚了抚胸口,想起原主死前子弹穿胸的感觉,想起那一个个畜牲,还有那些狠毒而愚昧的妇女,不禁泪流满面。
金钱能引出了多少罪恶,坏人走向荣华富贵,而好人却被逼坏,然后被炮灰。
赵和平回来了,赵清漪不禁向他打听些秦溶、黄乐文一家的事。
赵和平却有些不屑黄家和罗家,罗丽青的一个兄弟和黄乐文都是干那个起家的。
“因为那些部门都撤了,黄乐文才跟了岳父。”
赵清漪道:“外公可是国手,黄乐文以前做那种事能当外公的助手?”
“不过是处理些琐事,你外公那个级别本是要配一个助手的,应该是你小姨求了你外公,总也是自己女婿。再说那几年你外公平安无事,总的来说黄乐文还是有点作用的,当时变天了,你外公也不能都不管他。”
赵清漪说:“我就不明白了,外公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小姨这样的女儿,还有黄乐文这样的女婿!”
赵和平说:“哎,如今你妈也走了,你只记得孝顺外公就好,旁的不必管。”
“怎么能不管?爸,现在我们收着外婆留下的东西,小姨和黄乐文都想要。”
“你说什么?”
赵清漪顿了顿,说:“爸,我跟你说,是为了你的安全,但你一定要沉住气,你如果沉不住气,不但你有危险,还会害死我和宝宝。”
赵清漪做人做事爽利,从来觉得电视剧上什么欲言又止拖泥带水要不得。赵和平经历过人生低谷,生死边缘,又经历丧妻之痛,失女之惨,他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脑残才会怕伤到他的神经向他隐瞒真相,然后反而让他不自知身边有什么样的危险。以前看电视时出现这种女主或男主,都会让赵清漪觉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和平从没有见女儿这样郑重其事:“你……要说什么。”
赵清漪说:“找人/绑/架我贩卖我的就是黄乐文,因为当初母亲病重,只怕是难治了,将来我是那批财产的继承人。”
赵和平倒抽一口气,却是平静的很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赵清漪于是将秦溶过来试探反被她掌握节奏试探出目的来,她正怀疑时,然后,单纯的黄琳琳因为担忧打来电话,反被她套出确切的真相来。
赵和平暗想女儿真是属狐狸的,赵和平说:“那你是要向公安告发吗?”
赵清漪道:“没有证据,如何起诉?再说指使绑/架贩/卖人口,我现在没死,那么不管是那两个人/贩/子还是黄乐文,这些畜牲也判不了死刑吧?”
赵和平惊道:“你要他们的命?!”
赵清漪一拍桌子:“他们害我一生,此仇此恨如何能不报?黄乐文是轻飘飘找两个人,可对于我来说,是真真切切的经历了那些……”
她现在能穿来,能改那一切悲剧,不是这世道仁慈,是原主用灵魂为代价换来的。她如此悲惨的一生,怎么能不给她一个公道?世上还有什么比灵魂更可贵?
赵和平说:“清漪,你可不能做傻事呀!”
赵清漪道:“我没有要做傻事。爸,你不是放暑假了吗?你带赵雨去京城,不管是到张世伯家,还是王世伯家,在京城,黄乐文没有人手。”
赵和平道:“那你呢?你想干什么?”
赵清漪说:“我要去海州,去外公家。”
“你这不是羊入虎口?我决不同意!”
赵清漪说:“爸爸,不会的。黄乐文是聪明人,现在那批财宝在我手上,而你和赵雨才是第一继承人。如果他们想得到这笔财富,一定会保证让我们三人都做成意外死了,那才能轮到外公,然后落入他们的口袋里。你们去京城了,反而大家都安全。”
“那样不行!”
“爸,我有个计划。”
……
放了暑假,赵和平就订了机票带着赵雨离开了省城。而赵清漪找人将黄金和财宝存进了银行的保险库中,虽然需要不少的费用,可是比放家里安全多了。
如今只有旺财还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省城,也还没有宠物不能上车的条例,赵清漪就将旺财带着去海州,还土豪得买了两张成人的汽车票。用旧布垫着车座位,上头蹲着一条狗,就像中东土豪给他们的宠物鹰买机票一样豪,乘客们对她侧目而视,见她容貌靓丽,不禁暗暗称奇。
从省城到海州还没有后世那种高速公路,坐车也要五个多小时,她要做的就是需要在每个休息站带狗狗下车去方便,在车中还要安抚它。
旺财是一条开挂了的狗,赵清漪将它的智商提高一倍,主要是想用于帮忙看小孩用的,她可是单亲妈妈。但是这么聪明的狗养久了,她也成了以前不怎么感冒的“爱狗人士”。
旺财的智商大约等于八岁的孩子,还能叼着篮子去商店里去打酱油,当然,这是要她算好钱,写了纸条放篮子里。就是附近那家商店老板都说旺财成精了。
她就这样背着背包,带着旺财来到秦家,秦复州却是很高兴这个外孙女前来。
在客厅中,秦复州笑眯眯地招待她,罗丽青还为她上了茶。秦复州说:“和平不是放暑假了吗?他怎么不来?还有小雨,我也想他了。”
赵清漪笑道:“过些日子一定来的。我爸是去京城了,他也是抵抗不了他当年那些朋友的热情,就去京城小住。其实也是为了我那个绑架的案子,我们都报案这么久了,省城公安局还没有消息。爸爸在农场的时候有几个京城来的朋友,背景很强的,还有一个王世伯,他叔叔是公/安/部的王副部长,爸爸你知道吗?”
秦复州到底是做过御医的人,现在他虽在教书,但上头一些人是听说过的,惊道:“你是说王克功部长吗?”
赵清漪笑道:“原来外公也认识呀!王世伯说要去找找他叔叔,把这拐卖绑架的案子弄成重案严/打,如果上头能派人下来就更好了。那两个人总不可能人间蒸发了吧。”
罗丽青不禁吓了一跳,说:“你爸爸还认识中/央的领导?”
赵清漪摇了摇头,说:“我爸哪里认识呀,就是王世伯、张世伯他们都在京城嘛。王世伯父亲当年是新x军,张世伯的爸爸是抗/大的,当初他俩虽然也下乡去了,现在回城了关系总还在的。”
罗丽青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这样……严查?”
赵清漪说:“这和多少年没有关系。我想省城公安局也不是不查,而是案子太多,我这个不是紧急案子,才耽搁了。现在我爸去京城求人,那么也许京城会派人来,省城公安局也会优先查这个案子,有公安部的指示,跨省抓捕行动也方便得多。”
罗丽青心中凉凉,径自出神。
秦复州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也觉这样好,叹道:“这样也好,省得留那两个天杀的绑匪再害人。”
赵清漪道:“可不是嘛,这事情不了,我连睡都睡不着。外公去港岛怕也要担心我。”
秦复州道:“你要是需要帮忙,我也有几个朋友可以打声招呼。”
毕竟曾是御医,不能请曾经的老领导们做事,但是老领导身边的人总是认识的,其实这类人也是手握权力的。
罗丽青不禁更吓了一跳,还是赵清漪笑道:“外公,一事不劳二主,王世伯家里关系深着呢,要是再让你帮忙招呼,那王世伯知道后还以为我们看低了他,这不是得罪人嘛?放心吧,爸爸那几个朋友绝对是讲义气的。”
秦复州这才露出微笑,赵清漪还陪他下棋,这件事家里没有人有耐心陪他,而赵清漪的棋力还很不错。
时间不早,罗丽青却是声称去买菜离开了家,可是她是去了女儿家,两家也相隔不远。
秦溶一听赵清漪来了吃了一惊,这不是约好的时间,她可是没有想过让她真的再来海州了。黄乐文是要找机会安排他们一家都去死,这件事做起来也不容易呀,要做成意外才行。但是找人做也要保密,这样的人也不好找,这才拖了下来。
……
让赵清漪未料到的是黄琳琳还没有将赵清漪知道是他们害她的事告诉父母。
黄琳琳只想阻止父母那样做,或者通过探听父母的计划告诉赵清漪,以获得她的原谅。
不过这些对于赵清漪和他们的较量来说不重要,因为关键点是公安能不能找到那两个人,找到后能不能供出黄乐文来。
甚至赵清漪想要和他们心照不宣的较量,看看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罗丽青说:“现在不是想她该不该来的时候。赵和平去了京城。”
秦溶说:“去京城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去过。”
罗丽青说:“赵和平能有关系搭上公安部的什么王部长,你想,如果京城的权力来施压,这件案子必定压不住。听说公安有他们的画像,那丫头连他们的称呼都记得,到时全国海捕,他们就逃不掉了。”
秦溶吓了一跳:“赵和平还有这样的关系?”
罗丽青叹道:“那几年,有多少大人物的后人都下放到农场了,赵和平认识这样的人不奇怪。”
秦溶一想,说:“如果那两人被抓到,是不是……就会供出文哥来?”
“你说呢?”
秦溶虽然和那两个人只见过一面,却知他们当年是跟着黄乐文干那种事干得很凶的两个人,没有那种事干之后,他们就失业了。
当时黄乐文哄骗他们干这一票,说这个外甥女得罪了他,又说外甥女漂亮是没有话说的,玩了后还能卖钱。他们就这样为黄大哥出气了,真将人绑了玩,然后又卖掉。但黄乐文知道他们真将人绑了后却是不认的,黄乐文还狡猾地骂了他们一句,声称自己是气话醉话,他们岂能当真,一边暗示不能要人命,因为命案无小事;一边又暗示不能放她回乡,她回乡告发,他们就完了。
这些年,他们大约是受到了卖新娘生意的启发,就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买卖,但和黄乐文是久没有联系了。
可是,他们真被抓到未必不会说出黄乐文的事,他们胡乱攀咬,黄乐文是否真能置身事外?
秦溶不禁慌了神:“妈,怎么办?这件事,我们可也都有份呢,不仅仅是文哥。”
罗丽青更吓得心中冰凉,又涌起对荣若飞的恨意,说:“荣若飞这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死了还不放过我!”
当年,她只是一个专校毕业的小护士,进海州的一家医院工作,对留美回来的秦复州一见钟情,可是秦复州是当时海州有名的荣老板的乘龙快婿。她见识到他对荣若飞的温柔,他对工作的专注,他对洋人的不卑不亢。罗丽青眼里再没有旁人,可是他有妻子,她就是嫁给他当二房都愿意。她努力在工作上配合他,成为医院中一个有口碑的好护士,还追求他,可他拒绝了,说心里只有他妻子。
只有荣若飞死了,留下遗言,一定要秦复州再娶生子,后来罗丽青一直在他身边,他才娶了她。
她是秦复州的合法配偶,可是一生也越不过荣若飞去。
秦溶道:“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我们该想想怎么办。”
罗丽青说:“还是问乐文吧,我有什么办法。现在问题是那两个人,现在就算是杀了那贱人也不一定有用。”
秦溶说:“妈,咱们求求爸爸吧,这事是那两个人自作主张,和我们没有关系呀!”
“这话你信吗?”
“……”自己都不信,哪里指望秦复州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