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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天子为兄(1 / 2)

正版在晋江。防盗30%。资料补充和小剧场在作话里  贺兰袖伸出手指, 凭空慢慢画出一个人的轮廓,眉不是太长, 却浓;眼睛不是太大,却清;一点朱唇,颀秀的颈。看人的时候总带了三分天真, 三分戒备, 像猫儿, 圆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北边那个权臣是不是喜欢她这一点。


她以为她早就死了,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奇遇,在她父兄死后,在她被抛弃在洛阳之后。


周乐,贺兰袖蹙眉。她不记得这个人,也没有见过他, 只听说是个军汉, 在洛阳城破之后领军进京, 扶立天子, 天子就是个傀儡。到如今, 也有十年了。


都说他独宠华阳公主。


贺兰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偷偷儿看萧阮的脸色, 萧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这个消息里提到的人不是他的发妻。她不知道华阳在他心里是怎样一个位置,她从前以为是没有的。


也许是真的没有。


苏卿染说:“既然燕朝答应送还我国皇后, 我愿意为陛下前去迎她。”


那时候他该知道元嘉语是必死无疑的吧?


她过不了江。


她注定要死在长江以北, 燕朝的土地上, 那是她最后的价值——她的死,即便不能让燕朝君臣反目,至少能让他们心生芥蒂;亦能让吴国上下哗然:诚然华阳是他燕朝的公主,但也是他吴国的皇后!


一个出兵的借口。


她等着这个结果。


她等着苏卿染归来,即便全天下人都相信燕人杀了华阳,萧阮也该知道不是。苏卿染的手染了血,皇后这个位置,合该落在她贺兰袖手里。


她不敢抬头,就只看到萧阮的木屐,在柚木船板上,光艳夺目。啪嗒,啪嗒,啪嗒。


“三娘子笛子吹得不错。”


等了半晌,等到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嘉语觉得自己心里那头小兽分明在张牙舞爪地咆哮了。口中却只能应道:“殿下谬赞。”


“一般奏乐,都会依宫商角徵羽的本音来奏,但是三娘子在太后寿辰那天吹的笛子就不,宫调平和,偏偏激昂,变徵悲凉,却喜气洋洋,不知者或以为三娘子炫技,但是小王深知,有技可炫,也很不容易了。”萧阮说。


嘉语身量不及他,他的目光很轻易就越过她的头顶,看到背后无边无际、寥廓茫然的夜。但是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鸦鸦的发髻,有极淡极淡的香。


一个戒备的姿态。


这种戒备,其实是他最熟悉的。


在金陵的时候,他就必须这样面对每一个人,枕戈待旦,即便梦里,也不敢泄露一句半句真话。他的手染过血,只是大多数人看不出来,或者是不在乎,一个足够优雅的姿态,足以让大多数的人放下戒备。


元三娘从前是不设防的。她对她的嫡母设防,对她的妹妹设防,对嘲笑她的贵女们充满敌意,但是对他,她是不设防的。如今却这样戒备了,该说每个人都会成长,还是,他在哪里露了马脚?


当然,他其实是必须被戒备的一个人,萧阮自嘲地想。


嘉语默不作声,明瑟湖的水波脉脉的,一波一波推上来,又一波一波退下去,卷着星光与夜色。船舱里亮如白昼,这里却是不大亮。萧阮的影子没有落在水波上,都聚在脚边,像是浓墨重彩的一个点。


她知道他要问什么了,但是他没有问出口,她就还可以缄默……再多一刻。


“……小王想问,三娘子的笛技,师承何人。”


一瞬间图穷匕首见的悚然。嘉语觉得有股寒意,正漫漫地从脚底升上来。她的笛子,自然是他教的。


嘉语说:“……自然是我的父亲。”


“哦,”萧阮挑一挑眉,“始平王好兴致,少不得改日,要向始平王请教一二了。”


“我父亲军务繁忙,等得空了,宋王殿下再说这话不迟。”嘉语瞧着画舫距荷桥又近了一大截,不免有些心焦,忍不住小小刺了他一下。心里埋怨着锦葵取个醒酒汤怎么要这么久,试图绕过萧阮。


萧阮也不阻拦,顺势让开,背靠在扶栏上,风垂着他宽大的衣袖,猎猎地响:“我听说三娘子昨儿晚上救了一个宫人。”


嘉语脚下不停:“殿下有心了。”


“三娘子进宫不过半月,也从没听说和哪位宫人有交情,却不知道何以如此热心。”


嘉语顺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时候距离船舱入口,已经只有五六步,忽地手腕一紧,萧阮的脸忽然就到了面前:“三娘子!”


嘉语被迫直视他。


即便从前与他成亲,也没有过这样的机会。这时候避无可避。他的眼睛是纯黑色,黑得就像是极深的夜里,没有月光,没有星光,一滴水,从九天之上,深不可测的苍穹里落下来,就点在他的眸子里。


他就是全部的光。


“你要做什么!”她竟然还说得出话来,嘉语惊奇地想。那就像是有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应对,一个围观。


“小王只是……”萧阮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想看三娘子被人利用。”


他不想看她被利用?嘉语简直想笑。他只是不想她坏他的事吧。虽然她并不清楚他眼下到底想做什么。虽然眼下的萧阮,大约也还不如十七年后杀伐果断。


何况被人利用又怎么了?这宫里,这朝堂,这天下,哪个不利用人,又有哪个不被人利用?是有利用价值,人家才来利用她。到她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嘉语凄然地想起那个最后的冬天,一日一日,一夜一夜的冰寒,莽莽苍苍的路,如旋风一样出现的苏卿染。


然而她眼下,却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萧阮拉她进了耳房。然后她听见太后的声音,森然:“拉下去,打——打死为止!”


嘉语心里一惊:太后要打谁?太后要打死谁?


萧阮似是能看穿她的心思,戳破隔间的窗纸,有微光透出来,嘉语瞧了萧阮一眼,这样近的距离,温软的呼吸直拂到她眼睛里。嘉语果断扭转头往里瞧,就看见杯盘狼藉,贵女们惨白的脸色。


嘉语不解,萧阮低声道:“仔细看。”


酒水在桌面上蔓延,浸润在酒水中的雕花银盘、银箸,都是漆黑……有人下毒!


有人下毒!


惨叫声响了起来,是个女子的声音。人在尖叫的时候,声音难免会变调,但是这一声一声入耳,嘉语忽然就听了出来——是小玉儿。怎么会是小玉儿,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下毒?


那些疑问纷纷地都涌了上来,来不及解决,嘉语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死!


身形才动,就被按住。这只手修长,就如同白玉雕成。冰凉。这是夏日里,衣裳穿得单薄,那凉意竟然透过衣裳沁了进来。萧阮的声音就在耳边:“太后要杀人,三娘子莫非认为是拦得住的?”


嘉语道:“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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