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西郊,三百公里远,群山重重,暗夜沉沉。
这里,位于地下十八米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修建的防核基地,足足挖了十年之久,专门用来抵御核战争。只不过随着冷战时期的东西方两大阵营瓦解,早已废弃不用,沦为历史档案中的一条记录、一抹尘埃。
任何事物都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建筑表面污迹斑斑,层层的铁锈蔓延,有些地方开始渗水,地表生出了厚厚的苔藓。
可这苔藓由于长年不见光亮,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白色。抬脚踩上去,又湿又滑,碎裂成污浊的一团,颇显诡异。
滴答!滴答!滴答!
过道里聚着没脚的积水,上方的水滴掉落,砸出层层叠叠的涟漪。
一抹瘦高身影,披着湿淋淋的过膝雨衣,面容彻底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他沿着长长的过道,就这么似幽灵般趟过积水,径自往里走。
越走越深、越走越深,通道好似野兽的肠子,绕着弯儿往前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
忽然,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低喝:“站住!”
这抹身影蓦地止住,嗓音低沉:“是我,王云邈。”
“啊,原来是王先生。”那道声音忽然变得客气起来,“外面下雨了?”
“嗯。”
“我就说嘛,今天渗水厉害,这鬼地方又湿又潮,真要了老命,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得关节炎了……”
王云邈没心思听对方的絮叨,从怀里抽出一包香烟扔过去,问:“易大师在么?”
“谢王先生的赏,还是你们城里好,山上可没有这种好货。”对方将香烟接在手里,客气的笑了笑,“在呢,知道王先生要来,正等着你。”
话音落下,似野兽的低沉咆哮般,伴随着隆隆闷响,厚重铁门拉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透漏出里面昏黄稀薄的灯光。
“谢了。”王云邈道了声谢,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然后铁门缓缓合拢,将光线阻隔在内。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片刻后归于冷寂。
足有一尺厚的铁门之内,视野骤然清晰了许多,空气也变得干燥。
地表铺着厚厚的一层生石灰,用来吸收水分。
有利自然也有弊,空气显得污浊,在腐朽的味道中又夹杂了生石灰的灼烧感,让人很不舒服。在这种环境中呆久了,势必对呼吸道造成伤害。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云邈很清楚,这里有些精密仪器,相当怕水,所以才不得已为之。
王云邈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然后摘掉了罩在头顶的雨衣,显露出一张历经沧桑的坚毅面孔,然后沿着通道继续往里走。
随着他的行进,地表的生石灰上出现了一个个脚印,前方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烈,最终视野一片大亮,他出现在了一座圆弧形的大厅。
这里本来是防核基地的地下避难所,足以容纳上百人。但此刻却乱七八糟堆满了生活物资,帐篷、行军床,甚至是肉罐头、压缩干粮七零八落的丢在地上,俨然一个垃圾场。
有几个身着劲装,刺着文身的家伙瞧见了王云邈,挥挥手走过来打招呼:“王先生,来见易大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