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箭还插在身上,身前也露出一截来,卫静姝摸了一把全是黏糊糊的血迹,她猛得喘息两声,气若游丝道:“你,你帮我,把箭拔了吧,我,我又不是刺猬。”
“等扶柳来。”李君澈声带咽哽,双手颤抖不停,哪里敢动卫静姝。
卫静姝这会子才觉得疼得厉害,周身细密密的汗,咬着牙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喊得一声:“好疼啊……”
她面无血色,小手上沾染了好些血迹,扯着李君澈的衣裳:“你拔了吧,不止疼,我连气都喘不过来。”
“沅沅,我……”李君澈牙关打颤,此时此刻看着怀中的卫静姝,更多的是后悔当初的自私。
卫静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与他一道同行……
“君澈……”卫静姝极是难受,眸中蓄着水气,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君澈。
李君澈咬着牙,侧过脸去,也不敢看她,可到底甚个都未说,点点头应下。
马车里头备了寻常的金创药,同干净的纱布巾子,李君澈问初十要了把短刀,用火折子烧一回。
马车安安稳稳的停在路边,初十守在马车上,一路随行的初六则是去寻水源来。
李君澈手上依旧颤抖不停,却还强忍着将那短剑的尾巴削短,削圆滑。
卫静姝侧躺在他腿上一动不动,可身子却一阵阵的发冷。
心里想得却是,原来受伤这么难受,怪不得李君澈每次跟个孩子似得。
箭头锋利,自不能从后头拔,李君澈将箭尾处理好,小心翼翼的将卫静姝翻个身。
“若是疼,你就喊出来。”他用布帛将箭头包住,伸手盖住卫静姝的眼眸,不敢看她。
卫静姝声若蚊蝇的应得一声,复又小心翼翼的问他:“我不会死吧。”
李君澈嘴角动了动,“嗯”得一声,同她道:“你还要同我到白头,哪里就这般容易死了。”
卫静姝没说话,闭上眸子,伸手摸到腰间的荷包,将里头那块李君澈的玉牌捏得紧紧的。
李君澈瞧得清楚,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咬在嘴里。
问道:“这玉牌对你来说有甚个别样的意义吗?”
不等卫静姝想清楚,他手上迅速用力,猛的将箭尾从她身前拔出来,艳红的血喷涌而出,干净的巾子压下去,瞬间便染红。
卫静姝疼得大叫一声,一手拽着玉牌,一手抓着李君澈的手臂,不过片刻便晕了过去。
李君澈迅速的将染红的巾子拿起,往她伤口上撒金创药,因着手抖不停,一瓶药粉尽数倒了下去。
一通手忙脚乱的替卫静姝包扎好伤口,李君澈自个也是满身大汗。
初六捧了干净的水来,他又小心翼翼的给卫静姝净了手脸,这才疲惫的靠在车壁上。
马车继续往寒山寺而去,行得小半日,卫静姝都未再醒过来,李君澈守着她,一步都不敢挪。
王扶柳乘着马车追上来时,行程已过半。
李君澈将卫静姝安置好,披了自个身上的破衣裳在她身上,这才从马车上跳下来。
王扶柳是李君澈的人,打眼一瞧他满身的血迹,便眉头拧起:“爷这阵子太过任性了。”
李君澈看她一眼,只道:“卫姑娘交给你了,送去寒山寺,十日后我再去接人。”
“爷,卫姑娘大可交给别人……”王扶柳一句话未说完,便见李君澈眸中寒光渗人,余下的话,便也尽数吞入腹中。
李君澈将身边跟着的四人扫一圈,又拨了初十同五经跟着一路往寒山寺去。
王扶柳满心的不赞同,可她又怕惹了李君澈不快,只得使眼色给初十。
初十低眉敛目的,仿若未觉。
李君澈复又上了马车,见卫静姝还未醒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软软的带着些许温热感。
那对夜明珠的耳坠还挂在她耳朵上,甚是好看。
他勉强的勾唇一笑,甚个都未说,又下了马车。
初十同五经,还有王扶柳都站在一处,李君澈面带寒霜:“她活你们活……”
马车往寒山寺而去,不急不缓,李君澈站在原地,双手捏紧成拳,直到彻底瞧不见了,这才上了马车,让初六同四书护送着回青州。
他眸中是素来不曾有的冷意,犹如地狱走出来的阿修罗般,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