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喻娇回京也一月有余了,日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晓得在忙甚个,这些时日卫静姝又是在宫里,两人总共也不过打上几回照面。
赵喻娇是碰巧来云阳楼办点事儿,听掌柜的说卫静姝在雅间坐得一日了,这才上来看看。
眼见卫静姝面上的惊喜之色瞬间转为失望,她压下心头那股怪怪的感觉,咧嘴一笑:“怎的,瞧见是我还不高兴了?”
“哪有。”卫静姝磕下眼眸,绞着手里的帕子:“公主怎的来了?”
“路过。”赵喻娇应得一声,目光一扫,见桌上摆了个精致的小木盒,这才想起来今儿是什么日子,一拍巴掌哎哟一声:“还是沅沅记性好,今儿子修生辰。”
说着又转身往外头吩咐一句,回过头来道:“他今儿不在,咱们替他把长寿面吃了。”
又不客气的坐下来,将手里的长剑一搁,眉头一蹙叹道:“我都快忘记今儿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当真过得悲惨。”
她一说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卫静姝便无端想起卫书启来,捂着唇一笑,却也不接话。
两个姑娘家,当真围在一处一人吃了一碗长寿面下肚,眼见时辰不早了,这才各自散去。
十月中旬,远在云州的李君淳也同许家长女许锦容成了亲,据说十里红妆,极是风光。
卫仁替卫静姝姐妹给许锦容添了妆,又受邀全程观了礼,几杯马尿下肚,便昏头转向,生得满腹的感概,宴散回府便借着酒劲提笔给余氏写了信。
说是瞧见那场亲事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又想起卫静姝同卫静婉日后也要嫁人,心里便生不快。
余氏收到信都到十月下旬了,从璟国公府转到宫里,卫静姝捏在手里看得一回,又当好玩的事儿读给卫静妍听。
姐妹二人也跟着笑一回,卫静妍这才叹一声:“想来,我亦多年不见父亲了。”
当年卫仁为了她不惜同璟国公府反目之事,到得如今还历历在目,仿似昨日之事一般。
哪曾想,这一去便是多年不见。
卫静姝也想卫仁了,眼眸一瞌,倒也没了方才那般笑意。
她自幼便最是得卫仁的宠爱,与他的感情也极是好。
一时间心里牵挂起来,便也提笔书信一封,写尽心中思念之情。
到得月尾,李君澈还未有消息传来,反倒是世子府里头张灯结彩的,那位替身世子将旌德帝赐的两位侧室用粉轿将人抬了进去,还风风光光的办了几桌酒席。
卫静姝那时依旧在宫中,虽未曾见过那两位侧室,却也打听过那两位一个乃林氏,一个乃宋氏,都是勋贵之家的姑娘,容貌上乘,身段婀娜,同卫静嫦相比丁点不逊色。
她虽嘴里说着不在意,李君澈有那一后院的莺莺燕燕,多两位侧妃也无甚大事。
可真到那日,纵然晓得将人娶进门的是替身,并非本人,她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手里拿着剪子,将一盆好好的盆景都剪秃了,嘴里还嘟囔:“有什么好气的,别说两个,就是十个,只要腰子好,甚个都好说……”
卫静妍不晓得她叽里呱啦的说甚个,可瞧见好好的盆景都被他糟蹋成得那般模样,心疼得不得啦,拉着她便道:“哪个又惹了你了,非把这我盆景都剪成这副鬼样子。”
卫静姝哪里敢老实交代,嘿笑一声,忙搁了剪子,坐到卫静妍跟前献殷勤:“好姐姐,我这不是想给它修一修嘛,哪儿就晓得下手没个轻重,就剪成这样了。”
说着又摸了摸卫静妍的圆鼓鼓的肚皮,挨着卫静妍小小声说:“姐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别个都盼生个龙子,卫静妍却不盼。
那眉目中的温柔也在这时到达眼底:“女儿家的甚好。”
不用争权斗势,不用为着九五至尊之位同兄弟反目,唯一操心的便是日后的夫君。
这么多年深宫的勾心斗角,到得如今她才觉得前路倒也不是没得盼头,万一就有那么一天呢。
世子府纳妾没得几日,便进得十一月了,天儿更加冷起来,内务府也早早的派发起银霜炭,特别望月台还有位娘娘怀着龙种,一天到晚屋里头的炭火便没灭过。
这天夜里,瞧着寒风呼啸,眼见一副要下雪的模样,卫静姝前头还叮嘱卫静妍天冷了要少些出门,可后头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宫婢慌慌张张的来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娘娘,娘娘见红了。”
那宫婢是卫静妍身边伺候的,叫卫静姝哄骗了来,专门给她打探消息,因是打探的都是些娘娘今日甚好,娘娘今日胎动甚好之类的,卫静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
卫静姝平日还嫌这小宫婢净打听些没用的,没曾想到得这会子却派上了用场。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双手忍不住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