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德十一年过去,迎来了新的一年,璟国公府也放起了烟花,她从案前起身,推开窗柩望着那满天的绚丽,神色却有几分黯淡。
寒风透过窗柩吹进来,吹得那书案上的筏子啪啪响。
……
旌德十二年,正月初一,传出太子赵德礼被责的消息。
年三十那夜,赵德礼被传唤至御书房,旌德帝怒急攻心,顾不得大时大节,大动肝火,不仅责骂赵德礼,还拿砚台砸得他挂了彩。
当夜赵德礼在御书房外顶着寒风跪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被旌德帝派人送回中宫。
太子赵德礼要被废的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一般,传进京都每个角落。
纠其缘由是被言官参了一本,甚个私下拉帮结派,贪污赈灾银两,草菅人命,零零总总写了满满一折子。
而其中最叫旌德帝震怒的一条是勾结番邦。
一桩桩一件件不仅说得有条有理,还呈上了证据,不管是多少年前的旧事都被挖了出来。
旌德帝就算再昏庸,无所作为,将那折子一翻,也被气得气血翻涌。
他还没死,儿子便已经惦记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敢勾结番邦了,叫他如何能忍。
赵德礼这一桩委实亏得大,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就连他自个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他还当此事是齐王,周王,廖王三个蠢货未争皇位而联手作下的,更是恨到骨子里。
整个中宫被旌德帝的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废太子的圣旨还未传下来,赵德礼便先被软禁了。
此事一出,平素同太子明里暗里斗得厉害的齐王,周王,廖王,高兴的恨不得大摆宴席好生庆贺一番。
太子一废,储君之人便移了位,他们这些人都有机会。
新年新气象,这事儿当真是开年的第一个好消息。
……
朝堂上风云骤变,掀起大浪。
而卫静姝也得了新年里的第一份礼物。
紫檀木的雕花红漆盒就摆在枕边,上头还摆了一枝微微脱水的红梅,想来是放进屋里有些时辰了。
卫静姝晨间一睁眼便瞧见了,还当小丫鬟捧了来哄她开心的,便也未理会只翻个身继续睡,可不过一息,又猛的坐起身来将那紫檀木的雕花红漆盒抱在怀里,面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趁着屋里头没人,她便将盒子打开来,里头放着的是她给俞绍元拿去世子府当信物的夜明珠耳坠,还有一株风干的鹭鸶草。
前头那相思叶卫静姝不认得,可这鹭鸶草她却是认得的,虽不是甚个贵价的东西,可其意义却非同寻常。
卫静姝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她将夜明珠耳坠戴在耳上,这才又将鹭鸶草拿在手中把玩。
这些时日因着李君澈身上的毒,因着余氏强烈的态度,而结的满腔郁气也在这瞬间便散了。
压在心底的万般思念,也如藤蔓般不受控制的疯狂生长,她很想见李君澈。
得赵喻娇的力,李君澈新年第一天也得了一份非比寻常的礼物。
昨儿夜里他从宫里出来,瞧见那漫天烟火,心生思念,便想给卫静姝送点甚个。
只他身子未好,飞檐走壁,翻墙入室的活计此刻做不得,而身边得用的又都是些男子,若是翻进卫静姝的闺房他自是不愿。
是以便吩咐人三更半夜的去将赵喻娇挖过起,特特为他跑那一趟。
赵喻娇素来不着调,虽是在京都过年,却也不曾进宫参加年宴,李君澈着人来寻她之时,她都已经躺下了。
这寒风凛凛的天里被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头挖起来,就为了给李君澈跑个腿,让他一解相思之苦,当下便气得她面色铁青,恨不得扛刀砍上府去。
可到底还是一面骂李君澈的祖宗十八代,又一面裹了衣裳接了东西往璟国公府跑。
那枝红梅,也是她随手在璟国公府里头折的,连同那漆盒一道悄无甚喜的放置卫静姝的枕边。
赵喻娇这人,虽未正正经经的喜欢一个人,又一身的江湖气,可那些个关乎于情爱的话本子倒是看了不少。
给李君澈的东西送完了,还晓得摸黑在卫静姝的屋内顺了样东西给李君澈。
素白的筏子上,秀气的簪花小楷,整整齐齐的写了六个字。
李君澈!
李子修!
李君澈瞧见那上头的字便忍不住笑,将那几个字反复摩挲几回,好像得了甚个不得了的宝贝似得。
赵喻娇坐得远,喝了盏茶下肚还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便也好奇的上前瞄一眼,这一瞄便又扎得心疼。
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们两人能不能关爱一下我,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啊?”
李君澈没得心情同她开玩笑,也未将这话听进耳中,只低眸一笑,随即又轻叹一声。
第一次升起了是否真个要娶卫静姝的犹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