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的,她大着胆子把旌德帝寝宫给点了,趁着众人救火的功夫,又跳进御花园那条湖里,从出水口遁了出去。
因着那条湖连着护城河,她出了宫门便上了岸,本想寻个地儿躲一躲,再回世子府去,可没想到禁卫军比她还快,已经在城里动起来了。
卫静姝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照这局势能躲到哪儿去,又想着陈皇后那性子,少不得世子府也不安全,躲躲藏藏大半日,总算寻到个密道口,准备往密道里头躲一躲,哪晓得还叫人发现了。
后头便有了密道里头的一具死尸。
陈皇后想寻她闹出那般大的动静,险些将整个京都都给掀了,她自是不敢再待在京里的,便趁着开城门的时辰,悄悄躲到人家送夜香的驴车下头,混着出城的。
那些个禁卫军本就是各世家子弟出来的,眼见那驴子里头的一桶桶的夜香都恶心得不行,又瞧那倒夜香的老汉神色如常,自是赶着他赶紧离去。
卫静姝不太识得去蜀地的路,又念着李君澈少不得要派人去寻自个,便在那三岔路做个了记号,便慢慢的行了一路,怕错过来寻她的人,这才躲在那茶寮边上,等来了李君澈。
这会子说起来倒是轻轻松松,可这几日吃的苦头,也就她自个清楚。
到得这会子,她还心有余悸,可一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君澈哪里敢将她放在京都,又忍不住没心没肺的窃喜。
李君澈却是叫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虽是不过云淡风轻的说得寥寥几句,可这其中的凶险哪里是说得出来的。
他脸色铁青,可又心疼得不行,只得瞪她一眼:“见天儿就会闯祸。”
卫静姝自个也是后怕的,努了努嘴,同他诉委屈:“你都不知道,那老妖婆把我抓起来,我还以为往后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李君澈喉头一梗,再也生不起气来,轻叹一声,将人揽进怀里,声儿低沉的道:“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他也怕那老妖婆做了甚个,叫自个再也瞧不见卫静姝了。
卫静姝自是晓得因着自个一时任性,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定是叫他担心的,可事儿都做下了,她也没觉得后悔的,只心虚的伸手勾了他的颈脖,小心翼翼的撒娇道:“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带我去蜀地?”
又生怕他不应承,连连道:“你将我带在身边,哪里就需要整日提心吊胆的。”
小人儿最会看脸色,捧了李君澈的脸,在他唇上亲一口,又卖起乖来:“我保证,这一路都会乖乖的,再不闯祸了,好不好嘛……”
李君澈叫她气得都没脾气了,就她这性子他也不敢再将她安置到哪儿去,可也不乐意这般就叫她得逞,正要开口吓唬两句,便觉画舫一沉,一阵香风随即扑来。
胭脂扭着腰进了里间,正瞧见卫静姝红着脸,不自在的扯着衣裳,便打趣道:“哟,看来奴家来的不是时候。”
没人应她,也不觉得尴尬,只取了青皮包袱给卫静姝:“瞧你这衣裳不合身,才买的,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卫静姝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虽觉胭脂嘴上轻浮,可到底也是好心的,忙接了包袱谢过一回。
青鸾在外头已是撑了竿,将画舫往河中心划去。
胭脂神色一肃,再没得方才的玩笑之心:“京城里的禁卫军追出来了。”
所以画舫也不能再停在码头边上。
李君澈眸色微变,意味深长的看着胭脂。
胭脂却叫他看的周身不舒坦,火爆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主子爷这是甚个意思,奴家也在这画舫上,难不成通风报信后,还陪着您一道赴死不成。”
“奴虽然对主子爷忠心耿耿的,可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为着那些个混账东西丢了性命,也太不值得了……”
话音一顿,顿时脸色大变,往床榻上乱糟糟的锦被里摸出一个鱼佩来,嘴里骂道:“杀千刀的死胖子。”
对着李君澈那冷然的神色,她又急道:“主子爷,要不您跳河吧……”
卫静姝瞧着胭脂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便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儿来,叫李君澈瞪得一眼这才强行忍住。
李君澈眉心蹙起,一言不发,画舫内也一时间悄然无声,在外头撑船的青鸾忽然叫得一声:“姑娘,案上好些官兵。”
话音将落,便听得羽箭破空之声,“当当当”的插进画舫的船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