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故事的后续9
傍晚交接班，陶小敏瞧着连续两天没回家的宁大夫，原本要走的步子停了下来，四周摸摸东西，又坐回电脑前。
他是个尊师重道的孩子，老师没走他也不走。
宁言书坐在那儿看邮箱，扭头对后边一大夫说话：“刘大夫，咱俩换个班。”
刘大夫正点外卖呢，手一顿，问：“我几号还你啊？”
还不还都无所谓，宁言书淡淡道：“再说吧。”
刘大夫其实私下里正在赶论文，来年想考副主任，只恨协和这块金字招牌太大，科室太忙，又要工作又要学习，论文只动了几笔，眼看赶不上。
有人帮忙值班当然好，刘大夫高高兴兴回了家。
人走光了，日光灯下宁言书早已走神，陶小敏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把这人拉了回来。
“怎么还在这。”宁大夫阖上书。
陶小敏咧嘴一笑：“我补病例呢老师。”
宁大夫没觉着乖巧，反而提醒道：“下台手术再给我晕血我让你留下来给器械护士打下手。”
“啊？老师不要啊！”陶小敏缩成一团，冬天里穿得多，白袍几乎要被撑破。
一台手术除了主导大夫站台的那段时间，其实前前后后还需要很多准备，做这个工作的就是手术室里的器械护士，她们负责筹备和清点手术中需要的器材，并且在病人送走之后收拾手术室。
也就是说，要再次面对手术台上留下来的血迹。
陶小敏想想都害怕，觉得自己肯定逃不掉。
宁言书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儿，干脆把话说明白：“如果克服不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改行。”
只见那宽厚肩膀又一缩，壮熊一样的男孩，眼眶红红的，叫了声老师。
他也知道情况就是如此，可坏毛病怎么都改不掉。
宁言书从不是个心软的人，继续插刀：“机会不可能一直等你。”
又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止疼药对于骨伤来说效果微乎其微，念初抱着电脑又去了楼梯间，她手上的活被丽莎拿走了，别人做她不放心，老板亲自来那就没问题，丽莎的文笔她是很清楚的，何况这是工作室的生意。剩下就是自己在网上的连载，念初换了号码换了微信唯独没换笔名，还顶着几年前写小甜文的马甲继续更新，只不过小甜文是彻底断更了，她来华迁后换了种风格。
连续两天没更新，评论区一片骂声，算起来比平日里她下狠手虐男女主的时候还厉害，由此可见“虐虐更健康”这句话真的没错。
似乎温度又降了，夜里楼梯间估计在零度上下，念初有了经验，这回没坐地板，而是从病房拖了张板凳出来，怀里再揣个暖手宝，能顶上俩小时。
俩小时对于以前来说差不多能写三千字，可现在残了一条胳膊，速度打折，估计够呛，但好歹得放一点上去，不然不行。
大办公室里一晚上没其他人，就陶小敏和宁言书在里头待着，从前总喊小敏一块点夜宵的小护士见气氛不好也不敢进去，靠在护士站里玩自拍，陶小敏驼着背在电脑前难过得要死要活，想起最初科里给各位老师安排学生，历史成绩打出来人手一份，他并不是最优秀的，生怕自己被选剩下，老师们都客气，你推我让，最后叫新来的宁大夫先挑，宁大夫来之前科里就传遍了他的背景，师出名门，天纵奇才，骨科新秀，是院长费牛鼻子劲从积水潭挖来的，人们探听虚实时陶小敏早已把宁大夫早先的论文和科研成果膜拜了千百遍，虽然知道肯定不会选他这么个高不高低不低地当学生，以后在同一科室，能偶尔请教一下，他就感觉很开心了。
那天是个晴天，虽然冷，但没什么风，陶小敏还记得花园里的桃枝炸了个花骨朵儿，预示着好运。
只见宁大夫站起来，狭长的眸子在一群菜鸡中扫了一遍，抬手一指：“就你了。”
所有人都看过来，陶小敏也往旁边瞧，不知是哪个幸运儿。
只听宁大夫淡淡道：“看什么呢，就你，陶小敏。”
被馅饼砸中是什么感觉？陶小敏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记得可清楚了。
是高兴，高兴完了就很虚，怕老师嫌他笨。
果然，第一次上台，他吓得差点晕过去。
第二次上台，因为上次的阴影表现更差，直接晕过去。他那么个块头，喊了好几个人才扛出去。
第三次……
陶小敏垂下眼，没第三次了。
***
就在陶小敏越想越沮丧时，宁言书走了出去。坚持了一晚上的男孩终于噗地趴在桌子上，再也撑不起脊梁。小护士捧着暖手袋进来，拍拍壮熊脑袋安慰：“不哭啊不哭，姐给你买夜宵吃。”
陶小敏说没胃口。
“哎哟喂。”小护士表示自己受到惊吓，大熊居然不吃东西，要完，小手拍改揉，把那颗脑袋揉的乱糟糟，捡着好话说：“事情没那么严重，我看宁大夫愿意管你就是对你好，你瞧瞧平时他跟谁说过两句话了？敏啊，加油鸭，我觉得你能行。”
陶小敏抬头问小护士：“你觉得晕血的大夫能行？”
“嗯啊，晕着晕着就习惯了嘛！我跟你说你吃亏就吃亏在不是女孩，换做我们这种每月流血一周的生物，你哪还会晕血啊！宁大夫还是很器重你的。”
陶小敏摇摇头：“你没看见？一晚上了，老师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