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条?
难怪陈耀忠要这么郑重其事了。
围绕着这笔“财产”,究竟发生过多少事情,死过多少人,大概谁也说不清了。
陈耀忠轻轻地叹了口气,“想必你早就知道这笔东西的存在!我今天只想交代你一句……当初我也是这么跟你母亲说的:不到最后关头,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你最好别碰这笔金条!”
“……”
“原因很简单!那是解放前的军饷,换成现在这个社会的话来说……就是不义之财,是军阀收刮的民脂民膏!你如果把它取出来,必然会有人眼红妒忌,最后发生的结果是什么呢,一,有人和你暗中抢夺,使各种手段陷害你,想要把金条占为己有!”
陈耀忠用手轻敲了敲茶几,“这些话已经印证了,并不用我多说,看你母亲的经历……你就会明白了!俗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金钱就是这个”水“!能帮着人过好日子,也能把人推进深渊!”
米香儿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陈耀忠接着说,“为了钱,有人暗中使手段?这还是轻的呢!更坏的结果呢,政府也许会全盘接收金条,你们就会不甘心,会争,会告,会想要回来,到最后呢,也许就要吃牢狱之灾,争不过人家,就一辈子纠结,一辈子不快乐!与其这样,还不如……”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放空的望向窗口,“我和你母亲已经商量过了,这笔金条……你不见为好!至少再等几年吧!等到政策慢慢放开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来越少了,也许,你可以一点一点拿出来变现!也不能做得太招摇!总之一句话,一切小心谨慎为宜!切记!切记!”
米香儿低着头没说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父亲的这些顾虑都是正确的。
别说是在那个年代了,即便是在21世纪,突然在地下挖出了一大堆金条,恐怕……各种麻烦会纷沓而至,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儿。
陈耀忠望着女儿,“我还有一件事……虽然你母亲总是回避死这个字,可我看得开,人总有一死,尤其是我这种情况,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活一天赚一天,我此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临终之前又见到了你们母女,还能跟你们一起过日子,这就是老天对我的眷顾!”
“别说这种话!你的身体不是日渐在康复吗?”
陈耀忠摇头苦笑,“你别劝我了!我又不是孩子,不需要这些无谓的安慰!”
顿了顿,“我对你的愧疚……是一辈子的痛,永远弥补不了了!我没法让时光倒流,回到最开始,带着你们母女跟在我身边!我能做的,就是把我一生的积蓄全部留给你,尽量给你买些快乐的日子!聊胜于无吧!至于你对你母亲呢?”
他的眼底带着悲伤,“我总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怕她挺不下去!香儿,今天就算是我正式的托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给她信心,让她好好的活,她还年轻,这一辈子,值得更好的未来!”
“……”
米香儿张了张嘴,想要劝,可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空洞无味,无非就是“你不会死”,“你和我妈会白头到老”,诸如此类的废话,正像陈耀忠说的,这都是骗小孩儿的,谁不会死啊?
她低着头,目光望向地面,“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只这一句话,倒把陈耀忠说笑了,“香儿,我真是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了,你的性子太像我了!没有废话,也不磨叽,心里有情却不说在嘴上,不软弱,也不过于嚣张强势……好!你母亲把你养的好哇!我真是高兴!”
欣慰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她。
却又有些迟迟疑疑的不敢。
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又讪讪的缩了回来,“香儿,我看你最近特别累,我想说一句:女孩子嘛,不用太要强!这倒不是我重男轻女,我是心疼你!我不期盼你学习好,事业强,处处比人高一等!我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幸幸福福的享受人生,拥有一个快乐的家庭,这比什么都好!”
这话说的暖心。
米香儿明白他的殷殷之情,也看出了他想亲近的意思,这个时候,所有言语的表达都是空洞的,米香儿索性伸出小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大掌。
陈耀忠定定的瞧着她雪嫩的小指尖……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另一只大掌覆了上去,紧紧的握住了女儿的手,开心的笑了,“香儿,人生虽然苦短,可我还是幸运的,毕竟还有你们母女相配,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啦,现在就想和你母亲早点结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圆了我们两个人的心愿!”
“……”
“香儿,我过几天,就想和你母亲回四圆村了!筹备婚礼去!”
“啊?萧大夫怎么说?你的身体状况允许吗?”
陈耀忠豪迈的一挥手,“管他呢?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他让我静养?难不成……我天天锁在这个院子里?什么都不做?抬头就看房檐下的这片天?那和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人嘛!随性妄为,才不枉此生!”
“……”
“我准备把婚礼的日子定到4月16号,这个日子对我和你母亲都有意义,我们是那天初见的,正好,离着现在也不远,我应该还能挺到那一天,到时候你也来……”
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