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些你们也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人教给你们上哪知道去?是吧?老夫人!”
“老夫人”三个字一出,老屈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时才缓过神儿来。
这个庶子媳妇已经不是她相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了,她现在是国夫人,比顾安的品级还要高,只要她想,她可以让她们一屋子人跪到晚上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谁叫她们没给她行礼?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是她婆婆,现在她居然要向她一直看不起的庶子媳妇下跪行礼,这叫她情何以堪?
老屈氏看向唐氏的眼神复杂难辨,却不得不憋屈地站起了身,做势就要冲唐氏跪下去行礼问安。
唐氏又岂能真让她跪下去,半道就让唐氏拦下了。
唐氏扶着老屈氏胳膊笑道:“老夫人您也真是的,我说的又不是您,您着什么急啊?老夫人是我的嫡亲婆婆,我怎么能让您下跪?”
唐氏一边说一边瞄向承宁伯府一家,让承宁伯夫人和世子夫人肖氏以及顾佳都坐立不安,不得不站起来跪下给唐氏问安。
看着脚下的三人唐氏觉得心里痛快极了,这些人眼睛高的都要长到头顶了,看不起她商人出身,也瞧不上顾安是个庶子,又因为张家的事让她们愤恨不已,进屋到现在一句好听的都没有,还敢说她们是外人,当着她和闺女的面就要撵她们出去,简直太过份了。
唐氏也不傻,知道如果承宁伯夫人跪下给她行礼的时间过长会让人说她仗势欺人,端着一品国夫的身份看不起京中世家夫人,逼着伯府老夫人给她下跪,所以见承宁伯夫人下跪了就赶紧将承宁伯夫人扶了起来,独留肖氏和顾佳还跪在地上。
“舅母真是太见外了,我们是亲戚,您又是长辈,可不能这样,这不是让外人说我仗势欺人吗?虽是国礼,礼不可废,可现在也没外人在,皇上应该能体谅才是。”
唐氏意味深长地瞅着承宁伯夫人,手上稍稍用力,意思很明显。
要是有外人说她仗势欺人什么的她可就找她算账。反而且她也说了,这是国礼,如果你不服就去找皇上,皇上让你不用跪了你以后就不用见礼了,反过来说,要是皇上没说,那么下次你还得接着跪。
承宁伯自然也听懂了,咬着牙笑道:“当然,谁敢传夫人的瞎话儿,老太婆第一个不让她。不过国礼可不是家礼,做为大魏朝的民众都应该遵守才是。”
唐氏好像长辈在安慰小辈一样,笑着拍拍承宁伯夫的手,“您能明白最好了,不过老夫人,本夫人还有一事不明。”
承宁伯夫人低头瞅了眼儿媳妇和孙媳妇,咬了咬牙,继续笑道:“有事儿您问,老婆又痴活了多年,有些事儿还是能给你点建议的。”
唐氏点点头,“那就好,我就是不明白,刚才你们在说谁?谁是外人?谁又该出去?”
承宁伯夫人脸色僵硬,结结巴巴地笑道:“这个,呵呵,是说我、我们,我们是客,您、您是主,当、当、当然我们是、是外人喽!”
唐氏好似才明白过来,“哦~,我还以为你们在说我和嫣儿呢?难道不是?”
承宁伯夫人苦笑道:“不是,真的不是,我们才是外人。”
再给她三个胆子也不敢说唐氏和顾嫣是外人了,不说唐氏和顾嫣两人的身份,就是顾嫣刚刚扣到老屈氏脑袋顶上的那个不认自己家人的帽子她们就受不起,要是老屈氏真被休回家去了,那她们承宁伯的脸就丢大了。
唐氏这下满意了,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拉着承宁伯夫人坐了下来,“老夫人真是懂礼知礼,这下我就放心了,就怕有心人会传出不利伯府的谣言,我们是亲戚,我们老夫人的娘家可不能是那不知礼的人家,否则外面会质疑我们候府的教养,给未出嫁的闺女带来麻烦。好名声不好得,坏名声可传的快,还是得谨慎才是。”
承宁伯老夫人僵硬地笑着点点头,“夫人说的在理儿,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是不是该让我儿媳妇和孙媳妇起来了?”
地上还跪着俩呢,再不起来这么聊下去,一双跪都要跪废了。
唐氏好像刚看到肖氏和顾佳还跪着,大吃一惊,立即让二人赶紧起来,“怎么还跪着?赶紧起来,赶紧起来,我也真是的,居然忘了你们还跪在地上呢,嫣儿,你也是的,你也不提醒娘一声。”
顾嫣不慌不忙地微微躬身,“娘说的是,我忘了,下次一定想着。”
还有下次?
众人张大了嘴瞪着顾嫣,可顾嫣就好像没看到,低头又喝她的茶去了。
邱妈妈和崔妈妈两人上前将肖氏和顾佳扶了起来,随即退到一边,心有余悸地扫了眼顾嫣,又低下头当起了背景板。
众人刚刚把目光全集中在了唐氏和承宁伯夫人的身上,却没看到这位主子与她们家老夫人的眼神厮杀,那场景,说不上惊心动魄也差不多了,主要是她们家老夫人是被九小姐压着虐啊!
老屈氏愤怒顾嫣说要休她回娘家的话,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辩解一二,不然回头传到老候爷的耳朵里不会有她好日子过。
于是老屈氏张嘴就想反驳,却不想让唐氏和承宁伯夫人你来我往的说话声打断了,只能愤怒地瞪着顾嫣不放。
顾嫣也没惯着她,见老屈氏一直盯着她不放,立即抬眼杀了回去。
顾嫣的眼神冷冽的能让人冻成冰块,长年累月杀人所聚集在她身上的戾气完全爆发出来,老屈氏只觉得身上冰凉一片,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内里的衣衫被冷汗打湿,汗津津的十分难受。
可是老屈氏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明明刚才还在屋子里,可这时她的眼前却出现了一处战场。
一个个凶猛的蛮人正在和大魏的士兵作战,双方多有死伤。她眼睁睁地看着两边的士兵被对方人马无情地砍掉头颅,一个个蛮人和大魏士兵在她眼前倒下。他们流着血,睁着眼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她看,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她闻之欲呕。
晃然间老屈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顾嫣,刚刚还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看的顾嫣。
她手持银枪,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面无表情地洞穿了一个又一个蛮人,蛮人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身上,她毫无所觉,像一个杀神一样又杀了一员蛮军猛将。
正当老屈氏惊惧不已时,顾嫣回过了头看向她,老屈氏不由自主地与她对视,她的眼睛像一个寒潭,幽深而又冰冷,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一样,让她无法脱离顾嫣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