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年纪相差八九岁,虽然不是一见如故的感觉,可裴郦对她的印象是真的好。从她的言语举止中,她能感受到这个弟妹是个不受拘束的人,她身上有种特质,能在无形中将与她接触的人感染到,并能使人自然而然的想要靠近她。
其实这些都还不算她最欣赏的。
她最欣赏的是这个弟妹骨子里不惧不畏的一面。除了儿子向她说的那些,她自己还亲眼见到了,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什么武功都没有的柔弱女子竟能直面为非作歹的乱党,不但亲自参与除乱,甚至想方设法与乱党周旋,然而她就是做到了。
这样的女子放在乱党眼中叫不知天高地厚,可对常人来说,那就是一个传奇。
“皇嫂,你身子怎样,没有什么大碍吧?”古依儿瞧着她气色不错,但还是忍不住关心。
“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裴郦微微一笑,突然转身面朝虚空轻声说道,“自从先皇病逝我就一蹶不振,甚至屡有轻生的念头。那几年,我脑子里除了哀伤什么都装不下,就连活波可爱的幼儿都无法将我从哀伤中唤醒。直到看到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到缥缈山庄救我,我才突然感到害怕,我怕我们逃不出来,我怕因为我而让你们丢掉性命,也是那一刻,我迫不及待的想活下去,活着与你们一同离开那里……”
古依儿认真倾听着,虽然她没有那种悲伤到绝望的经历,可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这个社会对女人很苛刻,像她这样身份的女人,夫就是天,就是她的一切,那些什么再追求幸福的话,永远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不是人不能容,是这个社会的俗念不能忍。
“皇嫂。”她主动拉住她的手,“很庆幸我们都回来了,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好好活下去?为了那些乱臣贼子好好活着!他们不是想我们死吗?那我们就偏要好好活着,让变成鬼的他们再被气死一次!”
“呵呵……还能这样气人吗?”裴珊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刚刚还沉浸在追忆和哀伤中,被她几句话就逗乐了。
“皇嫂,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好美,以后要是能这样多笑,那宁儿也会变得更加懂事和能干的。”古依儿认真的看着她。
裴珊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抬手捂住了半张脸,别扭之中又带着几分不解,“我笑与宁儿懂事能干有何关系?”
“关系大着呢!”古依儿挺了挺腰板,说得更是一本正经,“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特别是母亲对一个孩子的影响,那更是能决定孩子一生能否幸福。就举个简单例子,如果宁儿看到你心情不好,那他就会紧张和担忧,他一紧张担忧,哪还有心情做别的事?你这些年不愿意在宫中陪着他,不就是怕自己过度悲伤的情绪传染给他吗?”
“嗯……”她的一番话是实实在在的说到了裴郦心坎上,看着她明亮如星的眼眸,她由心的赞道,“难怪他们叔侄那么喜欢你,有你在,他们想消沉都难。”
“皇嫂,你可别这么夸我,其实恨我的人一大堆呢。”
“我想恨你的人多半都是心术不正吧?”
“这……应该算是吧!哈哈……”古依儿也让她总结般的话逗乐了。
“太后,王妃,你们还是坐着说话吧。”见她们聊上劲儿都忘了要坐,洪嬷嬷在一旁忍不住提醒。
“呵呵,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要招待你了。”裴郦自责的笑道,接着拉着她手腕往软椅那边去。
“皇嫂,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等会儿还要离开的。”古依儿随她坐下以后,也抬手制止洪嬷嬷忙活的举动,“洪嬷嬷,不用忙了。”
“等会儿离开?你不留下来陪我用膳吗?”裴郦精致的柳眉突然皱起,明显很不舍,“好不容易把你接来,板凳还没坐热乎呢你就嚷着要走,可是我这个皇嫂不讨你喜欢?”
“皇嫂,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恨不得陪你好好畅聊几天几夜呢!不过这几日外面事情有些多,除了太傅和青缘要成亲的事外,古家也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而且古家的事太影响我情绪,我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来陪你,免得把不好的情绪传染给你。”古依儿愁着脸解释起来。
“古家的事?是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气闷?”看着她神情转变,裴郦关心的问道。
古依儿盯着脚尖闷了两口气,然后才道,“我妹妹古召紫想必皇嫂你是知道的,因为简家的事,我祖母想把她撵出古家。”
“古太夫人怎会如此做?”裴郦不敢置信。
“那皇嫂你知道我为何突然出现在京城吗?”
“我听宁儿说过……”经她这么一提醒,裴郦才想起儿子告诉她的那些事,顿时皱着眉斥道,“这古太夫人已经伤害过你和古夫人,如今却还用这种心思去对待另一个亲孙女,真是薄情寡义,太让人憎恶了!”
“皇嫂,我说得没错吧,这种坏情绪是会传染人的。”不想看她为这种事愤愤不平,古依儿故意打趣起来。
“这哪里是坏情绪,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下去的。回头我把太夫人召来,当面与她说说,看她敢不敢在我面前狡辩!”随着憎恶的情绪,裴郦的神色变得冷肃起来。
古依儿就像看花眼似的不停眨眼。
她本以为她是那种像汩汩清泉一般的女人,宁静优美,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也是很有威严感的。
回过神,她笑眯眯的道,“皇嫂,你不用为这种人生气,我有办法应付的。”
她们正说着话,门外的宫人突然禀道,“太后,皇上和昭陵王来了。”
闻言,古依儿和裴郦相视一笑,同时起身朝外面走去。
听说自家女人进了宫,姬百洌是特意过来接人的。
不过姬宁昶却是拉着古依儿的手不想让她这么快回去,“婶婶,你现在都不勤来宫中陪我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又要急着离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宁儿乖,最近事情多,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日又接到太傅要成亲的消息,我怕他们忙不过来,还准备去沈府帮帮忙呢。”古依儿弯着腰向他解释道。
“那你何时才有空?”姬宁昶嘟着小嘴问道。
“等太傅的亲事办完,不但我进宫陪你玩,我还把青缘和彩蝶一起带来,到时候我们好好的玩一天,你说行不?”
“好!”姬宁昶立马喜笑颜开,接着就朝旁边的裴郦道,“母后,等婶婶把青缘和彩蝶姨姨带来宫里,到时候让她们陪您玩,这样您就不孤单了。您放心吧,她们人可好了。”
一句‘孤单’说得裴郦双眼突然湿润。
看着懂事的儿子,她一边笑着一边哽咽点头,“好。”
古依儿和姬百洌相视了一眼,都不禁勾唇微笑。
与他们mǔ_zǐ 告别后,夫妻俩很快出了皇宫大门。
上了马车,古依儿就收起了笑容,一言不发的绷着脸。
“出何事了?”
“事大着呢!”
“有多大?”姬百洌拧眉把她拉到腿上。
古依儿也包不住心事,把先前尤氏找她的事说给了他听。
她一边说得咬牙切齿,一边仔细观察他反应。
姬百洌没她这么大气性,但听完之后眼中一片寒芒。
“你说,怎么处置?”她直接把问题甩给了他。
“这些人,理他们做何?”
“古博青一家我是没放在眼中,可是尤氏这老太婆太可气了,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还以为我们真不敢拿她怎样!”
见她气愤不评,姬百洌突然朝小窗外骑马的人唤道,“晋山。”
“王爷?”晋山赶紧蹬着马肚子上前询问,“您叫属下?”
“把太师请到府里,就说我们有要事找他。”
“是。”接到命令后,晋山挥起鞭子扬长而去。
“你叫我爹做什么?”古依儿不解的问道。
“把他叫来骂一顿!”
“……”
……
古奎忠刚回府连朝服都没换就被晋山接到了昭陵王府。
瞧着女儿女婿两张不悦的脸,他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们这么急着找我究竟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