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乡长微皱眉头,静静地听着。
“雷助理,你把报告交给武乡长。”郭小茹转过头对雷鹏飞说。雷鹏飞从包里拿出报告,递给武乡长,有些怯生生地说:“武乡长,前桃村前面的那段山路,实在是太差了。我到村里报到的那天,公交车颠得差点翻掉。”
武乡长接过报告,匆匆看了一下,说:“报告写得有水平,是谁写的?”郭小茹说:“雷助理写的。”武乡长说:“不亏是大学生啊,可是,现实与课本的差距很大,有时还很残酷呢。”
雷鹏飞看着他,不说话。郭小茹迫切地说:“武乡长,帮我们想想办法吧,哪怕解决一部分资金也行。全乡就我们两个村,没解决出路的问题。”
武乡长问:“解决部分资金,多少呢?”
郭小茹转脸去看雷鹏飞,雷鹏飞说:“如果按照一级公路的标准,我们村前六公里路,大概需要3000万。乡里帮我们解决一半,我们村里自己想法一半。”
“什么?”武乡长叫武宝民。武宝民睁大眼睛,以为听错了,“3000万?乡里一半,村里一半?哈哈哈。”武宝民开心地笑起来,“大学生就是爱想像啊。3000万,什么概念?你知道吗?我们乡两年的财政收入,全部给你们都不够啊。”
郭小茹和雷鹏飞都笑不出来。郭小茹问:“那乡里,能给我们解决多少呢?”
“乡里连民办教师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钱修路?”武宝民摊着手说,“我们乡里也是向县里打报告要的,前面打过几次,一直没有批下来。就是批下来,估计也不会超过50万。”
“50万?”雷鹏飞惊讶地说,“那是杯水车薪,根本修不起来的。”
武宝民一脸无奈地说:“小雷同志,我们乡里不是不肯修,而是没钱修啊。有钱,谁不想把路修得好好的,我们当领导的脸上也有光啊。唉,说到钱,我这个乡长心里就纠结,就一筹莫展啊。”
雷鹏飞与郭小茹面面相觑。武宝民站起来,一副要送客的神情:“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只有你们自己去县里跑跑关系,争取争取了。”
郭小茹满脸愁容地站起来,心想我们村里哪有钱跑关系啊?不要说请客送礼搞关系了,连跑路的盘缠也没有呢。她站在那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雷鹏飞还是坐在沙发上,不肯站起来。我还没把话说完呢,怎么就要赶我们走?他不紧不慢地说:“武乡长,我们村有6户特困户,都是贫病交加,有病看不起,孩子考上了学校没钱上,急需救助,乡里有扶贫帮困资金吗?”
“没有。”武宝民淡淡地说,一副要往门口送他们的神态。
雷鹏飞还是不紧不慢地说:“还有,武乡长,乡里能不能先给特困户支点钱看病?”
“不能。”武宝民还是淡淡地说,“只能先去医院看病,然后凭病历和发票去县合作医疗机构报销,”
雷鹏飞看似平静地坐在那里,心里却急得什么似的,声音就不觉高了起来,说的话也有些冲:“那没钱的病人,不就要活活拖死吗?”
武宝民怪怪地看着他,依然淡淡地说:“那也没有办法,这是制度。”
“这是什么制度啊?”雷鹏飞猛地站起来,有些生气地说,“我就搞不懂了,国家不是在搞精准扶贫,实事扶贫吗?这么困难的人家不扶,精准在哪里?我们又做了哪些实事呢?”
武宝民愣住了。他不认识一般打量着雷鹏飞,嘿地淡笑一声,说:“小雷同志,你的脾气不小啊。”然后脸一拉,厉声说:“你这是在责问谁?我难道不想精准扶贫吗?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这些大学生有良知,有为民办事的思想,而我们干部都是吃干饭的,都是只顾自己开心,不顾老百姓死活的贪官。不,不是的,我们也一直在努力,想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起来。可是我们基础差,底子薄,没有财政收入,没有钱,光想有用吗?”
“没有钱,没有钱,我们政府不能用‘没有钱’三个字,来推卸责任。”雷鹏飞不管不顾地说,“没有钱,就不能想办法赚钱吗?没有钱,什么事也不办,还要我们这些干部干什么?”
武宝民惊呆了,脸变得十分难看。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