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飞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走进异味浓郁的内屋,走到老孟的床前,弯下腰看着老孟苍白的头,和满是皱纹的脸,亲切地说:“老孟,我是村助理雷鹏飞,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后停住,等待老孟的反映。朱亚芳和孟小石也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孟,站在雷鹏飞身后一动不动。
老孟僵板的皱脸慢慢开始扭动,闭着的眼睛轻微眨动起来。突然,他睁开眼睛,转动着黑眼珠,充满希望地看着雷鹏飞。
雷鹏飞怕他听不见,把腰弯得更低,将嘴巴凑到耳边说:“老孟,你有希望啦。你小儿子不仅成绩好,而且品行好,有上进心,能吃苦。他在市里几天时间,就赚了六七千元钱,还救了人,成了见义勇为的小英雄。政府要给他进行奖励,他上学的钱有了,你看病的钱也有了。”
听到这里,老孟的脸上泛起一层不易被察觉的红色,眼睛里也射出两团希望的亮光。
雷鹏飞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继续说:“所以老孟,你要去看病,要活下去,这样才能看到你儿子出息有建树,为你们孟家争光的这一天,才能与他们一起享受幸福的后半生。”
老孟轻轻点头,但眼睛突然模糊起来。很快,从里边涌出两颗浑浊的老泪,从他脸颊上滚下来。朱亚芳拿出纸巾给老孟擦眼泪,孟小石转过身去抹眼睛。
雷鹏飞继续说:“老孟啊,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你要珍爱生命,善待人生。去医院看了,才知道你的病能不能治好。现在科技发达了,医疗手段先进了,你的病兴许能治好呢。钱嘛,我们可以先垫上,然后去县合作医疗机构报销,你不用担心,啊。”
老孟终于开口说话了,但嘴巴有些歪斜,说话口齿也不太清楚:“你是,一个,好人。我的病,看得好,还是,看不好,我都会,记住,你的恩。”
“好,老孟,我们一起努力,将你的病看好,把你的家搞好。”雷鹏飞高兴地直起身,对朱亚芳说,“你去借一副担架,再请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明天早晨把老孟抬出去。我来联系一下救护车。”说着就拿出手机,走到屋外去打120。
电话接通后,雷鹏飞说:“我们村有个中风偏瘫病人,请你们明天上午八点钟左右,派一辆救护车到319县道杨树乡入口处接人。我们村的路不好走,用担架把人抬出来。对,钱?钱我们有。”雷鹏飞有些不高兴,但怕屋里的人听到,就压低声说,“你们是救死扶伤的医疗机构,应该实行人道主义,怎么口口声声说钱呢?这是你们的制度,什么制度啊?真是。好好,出一次车,多少钱?1280元钱?这么贵,没问题,我们出就是。要带两万元钱,预交医疗费。行,我知道了。”
打完电话,雷鹏飞站在他家场院上想,好在我拿到了三万销售款,否则,还真不能去医院。现在的医疗机构怎么这样啊?这哪里是救死扶伤?这是要穷人的命啊。有机会,我要向有关部门反映这个问题,这样做有损政府形象,县人民医院,到底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人民医院,就要为人民服务嘛!
雷鹏飞倒不是心疼自己这来之不易的两万元钱,而是对这样的医疗制度不满。这个接电话的女医生开口就是钱,说没钱,就住不了医院,真是的。
生气归生气,事情还得照常进行。雷鹏飞走进屋子对朱亚芳说:“救护车联系好了,你去借一副担架,联系四个力气大一点的人。”朱亚芳点头说:“谢谢雷助理。担架五组的施家有,我这就去借。”
这件事安排好,雷鹏飞出来往山下走。走到房东家,天已经暗了下来。他肚子有些饿,就去厨房间找吃的。他打开菜橱一看,什么也没有。弄出的响声被在卧室里看电视的房东听到了,她马上走出来看。见是雷鹏飞,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啊,雷助理,你回来啦?小莉呢?”
“林小莉没回来。”雷鹏飞站在厨房门口对她说,“我带一个老板来村里看桃子。”
房东周玉香穿着宽松的浅红色睡衣,显得格外性感妖娆,雷鹏飞简直不敢看她。周玉香声音有些夸张地说:“雷助理,你饭还没吃啊?”雷鹏飞说:“嗯,有些饿,家里有饭吃吗?”
周玉香听他说“家里”两个字,更加开心,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哎呀,我不知道你回来,就没烧新的,一个人把冷饭吃了。”边说边跳出来,走到厨房里说,“我来给你下面,鸡蛋面条,今天晚上将就一下算了。明天,我去买些菜。这些天,你没在家吃,省了我不少钱,我要给你买些好吃的,给你补偿。”
“这还用补偿啊?”雷鹏飞也笑着说,“我不讲究吃的,只要能吃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