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投资,这次不是炒股,是煤矿,他家是做煤矿的,这是实业,应该没跑。他的意思是,他想盘下他家原来矿区附近的小矿,组合成一个大矿,然后就可以避免被国有化,煤矿就是印钞机,这我懂,但我不知道这次靠不靠谱。”
“你既然吃过亏,也没把握,为什么还要动心呢?”我问到。
“你不知道,他给了我两个选项,要么投资占股份,要么借资给他,他给我每年20%的利息,这都很诱人的。我正是因为没把握,所以才问你,你帮我算一下?”
“他所谓的两个选项,其实就只有一个选项,就是要你拿钱,对不对?”我对小马有一种天然的防备,因为他不靠谱的性格。更因为,张哥和乔姐,这事如果纠缠在一起,会引起大麻烦。
“不是,原来我不是投过他三百万吗?他不是出来了吗?他本来提出可以还我的,因为他融到资了,人家够意思,也不赖账,主动找到我。他的意思,如果我要本金,他就把三百万还我。如果我要投资,就按他的方法选择一个。我想,这钱本来没打算要回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从这点上,看小马还是靠谱的人。与其从此分家,不如捆绑一起,就当交定他这个人。你看呢?”
在我内心中,其实很不喜欢小苏跟他交往的。但小苏的理由是充分的,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想了一下,找到一个说法:“你不了解煤矿,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只是第一步。最关键的一步,是运输。现在的运力紧张,光有煤,运不出去,也不行。这生意还是有风险的,你不了解事,光相信人,是不行的。”
“这个他跟我说过,他父亲倒是跟铁道部门的高层有过接触,最近这事已经有眉目了。听说,北京有个会所,铁道部门的人经常去,他父亲做工作,成功打入了高层圈子,我觉得,他父亲作为一个老江湖,应该没问题。”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就比较麻烦了。张哥所说的会所,是不是金色年华呢?那次高尔夫比赛,就有铁路部门的人,会不会有他呢?甚至,他也是金色年华的会员?我不敢想。
先把小苏稳住:“小苏,你先不答应他,拖一段时间作决定,我也有圈子,我利用我的资源先了解一下,行不行?”
“好,我就听庄哥的。我所有发财的原因,都是因为听你的,这次我坚决服从你的意见。”
小苏倒是实诚。但我所感受的,是那个偷袭者蠢蠢欲动的脚步声。
我必须得到会所去一趟了,而且不能带乔姐。为保密起见,我没有直接跟方姐打电话,直接开车到了会所。
大概用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会所。保安当然认识我,我进了大堂,再跟方姐打电话。
当方姐看到我一个人站在大堂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作为职业习惯,她没有当众表现出意外的表面,只是自然地挽着我,对大堂说到:“定个小房,一室一厅的,中午便餐。”
这是最基本消费,在我没有另外意思的情况下,她尽量保持自然。当我们走近房间时,她迫不及待地问到:“怎么你一个人来,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小乔呢?”
“我有事路过这里,想起一件事,需要咨询你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用咨询这个词,而不是找她给我服务或演戏,她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庄总,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你能不能找到你们这里的会员名册?”
“名册可能性不大,这应当属于机密。除了会所的高层,一般人是拿不到的。庄总,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当然是机密,要知道,虽然今天官商勾结看起来是普遍的,但毕竟还见不得阳光。如果到了可以鸣锣开道的程度,这会所也不要建在这样私密的地方,保安还这么严密。
“我想打听一个人,他在不在这会员中。”
“只是一个人?那好办!”方姐显得很有把握:“你直接问大堂就是。”
“你不是说会员名册是机密吗?找一个人就这么简单?”我反问到,这有点矛盾啊。
方姐笑到:“你进门的时候,保安认识你吧?大堂经理认识你吧?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
“人家凭什么告诉我呢?”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随便说。我在部队学习的保密守则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你不直接问啊?你当那个人是你朋友不就行了?你想想,如果是你朋友,你帮他结账呢?”
方姐这一说,我明白了。既然这是一个圈子,互相邀约互相结账的情况会经常发生,那么对会员来说,就当是自己人了,必须方便会员。我心里有谱了,让方姐在屋里等一下,直接奔向大堂。
“把我午餐的酒改一下,不要红酒,要茅台,只要一瓶。”我跟大堂经理说到,对方的笑脸是职业而恭敬的:“好的,方总,您电话说一声或者叫方姐跟我们打招呼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出来说。”
“我来还有一件事,前几天张哥说他过来消费过,把他本月的消费划到我的账上。”我装请客划账的幌子,其实是探听张哥是否是会员,近期是否消费。但这是一招险棋,如果张哥真有消费,我一旦买单,张哥就知道我也是会员,肯定会找我的。从此,我摆脱不了他的影响,当然,跟乔姐在这会所会面的可能性,也就要断除了。
应对方的要求,我把张哥的名字报给了总台。经理找了半天,说到:“庄总,您得跟张哥沟通一下,他并没有在这里注册全员,所以,他没有消费记录。也许是别人请他在这里消费的,所以,您替他买单,恐怕是不行。”
“这家伙,谎报军情,别人请客,我还当他请。算了,下次再说。”我假装生气。但心里好过多了,他不是会员,说明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大堂经理追过来说到:“庄总,既然张哥来消费过,您把他发展为会员呗?”
这明显是拉生意了,我当然得应付一下:“行,如果他有意愿,我拉他进来,好玩些。”
回到房间,方姐神秘地看着我:“庄总,肯定有啥事瞒着我,对不对?”
“生意上的事,原来合作过,现在竞争中,跟你说了也没用。”我只好这样回答。
她貌似懂行地点点头:“这地方,有可能是对手在一桌,也有可能是朋友在一起,反正,不都是为钱呗!”
“对,为了钱。”我笑到,这可是个好理由。
午餐饭菜上齐时,按便餐两千元的标准,这是最低档次了。酒水另算,我把服务员支开,阻止了方姐开酒的行为,说到:“中午就不喝酒了,这瓶茅台是送你的。”
“为什么?”方姐很高兴,但也要问出一个理由。
“就当小费,行了吧?你也是爱喝酒的人。我今天不想喝酒了,就想简单吃饭休息一下。”
“行,你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方姐已经把服务我当职业了。
今天她对我的称呼就看得出来,以前,她希望我们姐弟相称,也就是在服务与被服务的职业之外,增加一种情感的外衣,来润滑我们之间的联系。但自从乔姐出现过后,她就知道,她作为姐的身份已经不可能了,她又退回到表面情妇的地步。
从这个意义上讲,她无意中,为了讨好我,引入了乔姐,结果乔姐成了方姐与我加深关系的终结者。她应当对乔姐是有点引狼入室的感觉,应当是有点羡慕嫉妒恨的。如果她的命运也有偷袭者的话,是她自己,乔姐就是这个偷袭者派来的刺客。
但是,此事没那么简单。当我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时,当方姐就在那个太妃椅躺下时,我在想,此事估计会有另外的变化。
不知道怎么的,当偷袭者的概念从我的头脑中产生,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宿命感。乔姐是我命运偷袭者的工具,到今天,肯定也会以另一种行为改变我的选择。
假如,张哥所谓的圈子与这个会所有关,那么,乔姐与我的关系就非常危险。我所说的危险,并不是怕张哥报复我,而是怕对乔姐不利。我孤身一人,并不怕任何人,但是乔姐怕。她害怕丢失家庭,她害怕丢失财产,她也害怕一切曝光后,她回到原来一无所有的起点。
她将身体和隐私都交给了我,我不能给她这种回报。
但是,如果张哥与这个会所有关,我能够做的,就是不再与乔姐在这地方幽会。当然,就不可能被张哥发现。
真的不可能吗?是有可能的,我侧着身,假装睡着,眯着眼缝,看着沙发上躺着的方姐,她知道这一切。如果她认识了张哥,这后果,就比较危险。
我在大堂打听人的时候,虽然当时方姐并没有在场,但这只是掩耳盗铃,我走后,她只需要一问,就知道我打听的是谁。
如果张哥来活动,方姐就该知道,这个人是我的熟人。唯一让人感到放心的是,方姐不知道乔姐与张哥的关系。
但是,如果张哥知道我在这里是会员,这难免会无意碰上或者听到别人说,毕竟我打听过他,大堂的人也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会找我,当然也会知道方姐与我的关系。如果方姐无意中透露出来了呢?这难保,为讨好金主,多说些应酬的话,言多必失。
我设想了一个场景,就可以让真相大白。如果方姐不主动防备的话,如果方姐知道这层关系要主动报复的话,如果方姐利用这个关系要要挟我的话,我都不好办了。
我突然陷入自己设想的巨大被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