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带走一切,要是你不能忘,那只是因为时间不够长。总有一天你能好好成家过下去的……”
梁绪看着擦不完泪水的沈城,突然不想跟他再一直辩解下去了。
他半晌才苦笑一声:“正正反反都是你有理,我要是不陪你活到寿终正寝都没法证明你是错的,算了。”
梁绪看着面前的沈城,一手轻柔而坚定地把方谨紧捏桌角的手指掰下来握在掌心,一手抱住他,让他伤痕破碎又流着泪的脸紧紧贴在自己怀里。
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感到伸长剧烈的抽噎渐渐平息下去了,然后低头在那微凉的发顶上亲了一下,喃喃道:“……你就是脑子有病,我现在算发现了,不用跟你讲道理。”
沈城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一直低低的呜咽着。
“哎,我说”坐在对面的梁博终于开了口,打断了自己对面两个人的安静时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城,“你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整天嚷嚷着死啊死啊的?不就是抑郁症厌食症吗,那又不是治不好,到了你这里怎么就成了绝症了呢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着,你还真想让我这个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城没什么反应。
“你就没想过你妈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天天想着死啊死的,她会好过吗?”
沈城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梁博看着沈城的反应,“不孝子。”
他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沈城听的清清楚楚。
沈城有些慌张的从梁绪肩膀上抬起头,“我没有。”
“你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都不想活了你还没有?怎么的,难道你死了你妈妈还能高兴不成?”
梁博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句句能击中沈城的要害。
“你不去治疗,怎么就觉得自己不行了呢?怎么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呢?”
梁绪低着头扶着沈城,“我陪你,陪你去治疗好不好?”
“生了病也不看医生,直接就说自己要死了。一直在推开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人,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大概是个傻子吧。这样换做是我,肯定立刻去看医生,麻溜的看好我的病,然后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紧紧的抓在自己的手里。”梁博在一旁嘟囔的话全都清楚的落到了对面两个人的耳朵里。
“沈城”梁博叫了沈城一声,
“十年前我见你劝你离开梁绪的时候,你对我说,让我少在你这儿打主意,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你的主意,你和梁绪会一直在一起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时你眼睛里闪着的志在必得的光。结果过了十年,没想到你活的还不如以前,那个曾经震撼过我的眼神,也彻底的消失在了时光里,没想到啊没想到”梁博边说边摇头,语气里既有无奈也有可惜,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梁博最后的叹息声如同一块石头压在了沈城的心上,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梁绪看沈城的脸色极差,他刚想说话,梁博却示意他不要开口,让他等着沈城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久到梁绪真的以为沈城不再开口了,沈城突然就叫了他一声“梁绪”。
梁绪“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微微的发抖。
沈城再次犹豫了片刻说:“其实我有一个固定的心理医生……几年前我每周都会去她那里一次,后来就去得少了……你回来之后,我又去过一次。”
当沈城知道了陈宥凡对自己真正的目的时候,他就另外找了心理医生来治疗自己,但是那也只是因为有时候他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时候?”梁绪稍稍侧过脸问。
“我从医院里出来那一次。”沈城顿了顿,仰起头看着梁绪,“如果一定要治疗的话,可能她对我更了解一点。”
梁绪颤抖着开口,他伸手握住沈城冰凉的指尖,说:“好,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梁博再次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十年后竟然是自己把这两个人劝到了一起,真是造孽啊!
沈城在梁绪回来之后又去了一次心理咨询室。
三十几岁的外国医生,很专业的心理学phd,他们用英语交流,这让汤君赫有种难得的安全感,有些话他没办法用中文说出口。
“大概是因为他突然回来了吧,我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拒绝他。失眠的时候,我可能一整夜都在想我们之间的肢体接触,有时候只是手指的触碰而已,都能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在追求你?”
“也许他想和我和好。”沈城苦笑道,“但你知道我现在不需要这个,我更希望他能和我彻底的分开,然后过更幸福的生活,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我以朋友的身份给你一点建议吧,要么接受,让他成为你的解药,要么干脆一点,不要让他打扰你的生活。你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治疗结束时,心理医生这样说。
第二天下午,两人一起来到心理咨询室。
尽管在预约时已经提到过自己这次并不是一个人过来,但沈城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他现在对于梁绪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gotanewboyfriend?”两天前在微信上,心理医生这样问。汤君赫想了想,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发送出去:“no,alwayshim.”
心理咨询室里光线明亮,三十几岁的女心理医生汤医生从桌子后面绕出来和他们握手。
“你终于再次回来找我了”微笑着对沈城说,又看向旁边的梁绪,“这位就是你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对吧?”
在沈城点头的同时,她朝梁绪伸出手,“你好。”
“你好,”梁绪同她握手,“梁绪。”
沈城从没想过自己哪天会跟梁绪一起坐在心理医生面前,以往他坐在这里时,几乎都是处于一种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状态。尽管在这里他可以获得片刻心理上的安宁,但他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抵触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