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户部也想出了办法,那就是将银两的外形变了一下,所有折税的银两不再铸成银元宝的模样,而是铸成巴掌大小的银锭子,扁扁的,表面还布满了鱼鳞一样的纹路,看上去特别漂亮,而且名字也特别好听,美其名曰“金花银”。
这金花银漂亮是漂亮,不过,要往身体里塞,那可就要命了。
原来铸成银元宝的时候,经常有衙役从后门塞进身体里偷偷带出太仓库,但是,铸成金花银之后基本上就没人敢往后门塞了。
因为这金花银可没银元宝那么圆润,像银元宝,一般人忍一忍也就塞进去了,金花银可不敢乱往后门塞,因为它表面带有鱼鳞纹,那家伙,阻力大的很,根本就塞不进去,而且,它还有巴掌那么宽,谁敢硬往后门塞,绝对直接gāng 裂!
其实,就算户部想尽种种办法,还是有很大的漏洞,比如,太仓库正使如果要偷盗银两就简单无比,因为他并不是光着膀子进去的,他是穿着官服的,一次只要不往衣服里塞太多,谁又能看的出来。
唐晚才熟悉了几天就发现了这个漏洞,一般大使自然是不敢偷的,因为户部会定期派人来核查存银,一旦发现不对数,大使和副使都得完蛋。
不过,唐晚却没有这个担心,因为这银子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人叫他偷的,他这个远房大堂哥可是说了,只要能把南直隶松江府青浦县去年的税银偷出来,他就能升官发财,如果偷不出来,就让他滚回家去种地!
这偷银子好办,销毁入库记录却不大好办,因为账本上明明白白的记录着,南直隶松江府青浦县崇祯六年上缴税银二千九百三十一两,某月某日入库,存放某某库房,某某货架,某某位置。
这东西,直接划掉肯定是不行的,你把这块涂的乌漆嘛黑,人家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啊,直接撕掉也不行,账本每页可都有编号,你撕的再干净,编号不对了啊!
最后,还是唐世济给他派来了一个模仿笔迹的高手,重新帮他写了一页,直接改成南直隶松江府青浦县崇祯六年上缴税银,无!
这下就简单了,他每天装模作样的巡视几遍库房,每次带出几十上百两,几天时间就把存放某某库房,某某货架,某某位置的银子都偷的一干二净,南直隶松江府青浦县崇祯六年上缴税银从此就在太仓库消失了,变成了唐晚的财产!
话说他们这样搞是不是有点荒唐呢,就算太仓库的记录没了,户部那边还有记录啊,青浦县那边也有记录啊,光把太仓库这边的记录给销毁了有什么用,这不掩耳盗铃吗?
当然有用,温体仁的无耻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唐晚那边刚偷偷汇报银子已经偷光了,他立马命人一个奏折呈上去,弹劾毕自严袒护原南直隶松江府青浦知县郑友元,虚报税银数额,徇私舞弊!
话说一个南直隶的知县怎么跟毕自严扯上关系了呢,而且,他交不交税银跟毕自严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
温体仁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这个郑友元跟毕自严都是淄川人,而且他的父亲跟毕自严还是故交,他进京参加会试和殿试的时候就是住在毕自严府上的,这层关系,毕自严怎么都否认不掉。
至于税银的事情,朝廷有规定,地方官员如有调动,户部必须先核查他任上的税赋和支出对不对的上数,而这个时候,郑友元已经调到都察院任巡按御史,他在青浦县任上的税赋和支出如果对不上数,就是户部的责任!
这种小事原本也不算什么,毕竟整个大明有一千多个县,一个县一年的税赋出了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也扯不到毕自严身上,但是,这事到了温体仁手里就变质了。
这奏折转入内阁之后,温体仁亲自写上了票拟,而且措辞十分严厉,他票拟上写的是:徇私枉法,侵吞税赋,情节恶劣,建议都察院、吏部、刑部联合彻查!
崇祯看到这份奏折原本也没觉着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县,不到三千两的税赋,错了就错了,派人去追查一下就行了,硬要扯上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毕自严就没意思了,人家一天事多着呢,怎么可能这点小事都时刻盯着。
但是,他一看到温体仁写的票拟,脸色瞬间就变了,措辞这么严厉,难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他立马派人将温体仁招到御书房,举着奏折问道:“长卿,这是怎么回事?”
温体仁假假意思猜测道:“皇上,您说的是都察院御史某某弹劾户部尚书毕自严的事情吗?”
崇祯郑重的点头道:“是啊,你说徇私枉法,侵吞税赋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假假意思叹息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啊,这郑友元跟毕自严都是淄川人,而且他的父亲跟毕自严还是故交,他进京参加会试和殿试的时候就是住在毕自严府上,他们关系可不一般!”
崇祯闻言,脸色一变,追问道:“那你的意思,这奏折上弹劾的内容都是真的咯?”
温体仁却是否认道:“这个微臣不敢肯定,但是,微臣对郑友元之事却有所耳闻,有人向微臣告状,这个郑友元贪腐严重,在青浦县任上的税银都被他贪的差不多了,但是毕自严却徇私枉法,让人帮他假造账目,所以,从户部的记载上看青浦县的税赋上缴情况并没有任何异常。”
崇祯闻言大惊道:“还有这种事?”
温体仁还是不敢肯定道:“这个要查一查才知道,传闻去年郑友元离任的时候做的很绝,他将青浦县一年的税银全部收入了囊中,而户部的账目却没有出任何问题,所以,微臣才斗胆建议令都察院、吏部、刑部联合彻查此时!”
崇祯闻言,郑重的点头道:“此事的确应该彻查,税赋乃国家之根本,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你辛苦一下,督导都察院、吏部和刑部好好查一查吧。”
温体仁忍不住低头奸笑了一下,这才朗声道:“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