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下令道:“快,传令,所有人,不要管粮草辎重了,往前冲,快往前冲。”
说罢,他率先打马往前冲去,那样子,不像是在冲锋,反而是像在逃命一般。
可惜,冲出去不到一里,他便绝望了,前面拐角处摆满了拒马叉,根本就过不去,而且,两边山坡上,同样布满了官兵弓箭手,如果冲上去,非被射成刺猬不可。
怎么办?
他勒住战马,急急一想,随即下令道:“快,所有人调转马头,往后撤!”
山谷中虽然也有箭雨,但是没有拒马叉啊,他身着盔甲,倒不怎么怕箭雨,打马跑出后面的山谷,也只需要一刻钟左右。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手下的死活了,先自己逃出生天再说。
可惜,他刚调转马头,后面就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尤世禄和侯拱极已经率军从山谷后面杀出来了,后路也断了!
他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一切,最后一咬牙,带着手下亲卫和几个亲信将领,丢弃战马,往谷口的山坡上爬去,这一段,是唯一没有官兵堵截的地方,只要能翻过几座山头,同样能逃出生天!
他这一跑,立马就有数千人跟了上来,一时间谷口的山坡上简直爬满了贼寇,而谷口则被密密麻麻的战马给堵住了,山谷里的贼寇被堵的出都出不来,只能绝望的看着官兵从后面冲上来,一一将他们俘虏。
孙传庭见此情景,连忙下令道:“尤养鲲,快率五千步卒追上去,绝对不能让贼酋高迎祥跑了!”
尤养鲲闻言一愣,为难道:“大人,总兵大人让末将务必保护大人安全,这兵荒马乱的,我。”
孙传庭闻言,怒吼道:“闭嘴,还不快去,如果让贼酋高迎祥跑了,我唯你是问!”
尤养鲲闻言只得无奈的拱手应命,率步卒往谷口的山坡上追去。
高迎祥手下的农民军在子午谷中辛辛苦苦赶了十多天路,早已精疲力尽,这时候体力哪里能比得上休整了半个多月的秦军将士,很快,山坡上的逃上山的农民军就被尤养鲲撵上了,无数贼寇在绝望中跪地投降,尤养鲲却是越来越焦急,因为他还没有追到高迎祥,如果让这个贼酋跑了,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而此时,尤世禄已经率军杀透山谷,冲到孙传庭跟前,他一看旁边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头,不由惊奇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孙传庭不由懊恼道:“唉,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贼酋高迎祥已经丢弃战马,逃上山坡了!”
“啊!”,尤世禄闻言,不由焦急道:“大人,要不我率军去追吧。”
孙传庭想了想,重重的点头道:“好,我已经命尤养鲲率五千步卒追上去了,你率手下人马把这一片的山头全部围起来,绝对不能让贼酋高迎祥跑了。”
尤世禄闻言,一拱手,带着手下将士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侯拱极也冲了过来,孙传庭立马下令道:“侯拱极,你负责打扫战场,将所有俘虏全部押进山谷看守,所有战马全部送到谷口来。”
侯拱极连忙拱手应命而去,山谷中的喊杀声慢慢平息下来,一批批战马被送出山谷,孙传庭一面命下山的弓箭手将战马送往子午谷外面集中看守,一面焦急的等候着尤世禄和尤养鲲的消息,但是,等了半天,直到夜幕慢慢降临,还是没有捷报传来,高迎祥竟然还没找到!
孙传庭也是发狠了,他立马下令道:“尤翟文、尤岱,速速让手下准备三天的干粮,然后进山,去把尤世禄和尤养鲲换回来,你们给我使劲搜,不找到贼酋高迎祥,就不要回来!”
他身后的尤翟文和尤岱闻言,连忙拱手应命而且,不久,侯拱极兴奋的跑过来道:“大人,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这次我们歼敌万余,俘虏足有八万余!”
孙传庭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之色,他想了想,关切道:“我方伤亡怎么样?”
侯拱极连忙拱手道:“大人,我们伤亡不大,总共还不到五千,而且大多是受伤的,阵亡的将士还不到一千。”
孙传庭点了点头,严肃的道:“将阵亡将士的遗体收敛好,赶紧救治伤员,今晚我们就在这休息,你率军去守住山谷另一边,这边我来守。”
这一场漂亮的伏击战至此差不多就算是结束了,虽然战果辉煌,孙传庭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之色,因为贼酋高迎祥还没有消息,他心里很清楚,高迎祥才是此战的关键,俘虏再多,都不如逮住高迎祥一人,因为他是反贼首领,只要逃出去振臂一呼,要齐集十万反贼易如反掌!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并没有离开子午谷,因为高迎祥还没有逮到,他只是命尤世禄和侯拱极率两万人马将俘虏押出子午谷集中看押,而他则留在谷口指挥尤翟文、尤岱和尤养鲲轮流进山搜索,不逮住高迎祥,他就不收兵!
这时候,高迎祥正躲在几里外的一个山洞之中,他身边只剩下心腹将领刘哲、黄龙和几个亲卫,至于其他人,怕早已被官兵抓光了。
他用短刃插着块干馍在火上慢慢的烤着,往事如同梦幻泡影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从崇祯元年安塞起义,到崇祯三年入晋成为闯王,再到崇祯七年被公推为七十二路义军盟主,他转战西北五省乃至南直隶,已整整七年了,这七年他金戈铁马,纵横天下,贪官污吏无不闻风丧胆,欺压百姓的土豪乡绅无不谈之色变。
他已经不记得死在自己刀下的贪官污吏和土豪乡绅有多少了,总之,够本了。
正当他陷入往事的回忆中肆意遨游之时,一个亲卫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的道:“官兵搜过来了。”
高迎祥闻言,并未露出什么惊慌之色,他缓缓的站起来,取下馍块往嘴里一塞,淡淡的道:“大家不要枉送了性命,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