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德州,漕运码头。
年度的漕运已经接近尾声,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漕河就要冰冻,所以现在是最为忙碌的时候,码头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群,货物杂乱的堆放在码头边,等着运送到漕船上面。
偶尔可以看到漕运兵丁在码头周遭转悠。
山东德州的繁华,几乎都是依靠漕运,这里接近漕运码头的终点站天津港,不管是运送到京城的漕粮等物资,还是从北方运送到南方的货物,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德州漕运码头中转,所以很多的商贾,都会在这里设立专门的商铺。
山东境内的六个漕运重镇,其中德州属于最大最热闹的漕运码头,也是由漕运总督府直接管辖的码头,德州地方官府基本不能够插手漕运码头的诸多事宜,当然,地方驻扎的卫所jūn_duì ,也是不能够管辖漕运码头治安事宜的。
自正德年间以来,世风日下,大明的漕运就逐渐变得腐败,漕河沿途都是关卡,其中最大的关卡就是地方官府直接设立的,也包括漕运的恶霸,官府与恶霸联合起来,压榨漕船,让那些从事漕运的船主苦不堪言,每经过一个漕运码头,都要被揩油,不过时间长了,这些漕运船主也明白了,将沿途进贡的钱财,全部算到漕粮上面去,反正自己不掏一分钱,漕运船主最终都会给漕运总督府报损,而漕运总督府也明白这一切,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吴宗睿担任淮安府知府的时候,曾经大幅度的整顿漕运码头,打掉了好些关卡,让整个的漕运都受到了震撼,漕运的秩序规范了很多,不过他离开淮安府城,出任青州知府、登莱巡抚以后,不再过问漕运的事宜,整个的漕运又恢复了以前的情形。
漕运总督府也变得忙碌,特别是流寇在北方作乱以来,京城绝大部分粮食的供给,都要依靠漕船运输,所以漕运总督府派遣了大量的漕运兵丁,沿途护卫漕运,不能让流寇染指漕运的事宜,好在李自成、罗汝才和张献忠等人,眼睛大都盯着城镇,尚未关注漕运。
已经秘密抵达德州的罗典明,身穿便服,带着几名军士,来到了德州码头,通过登莱新军情报司,刘宁和罗典明已经了解漕运的不少事情,按照刘宁的安排,罗典明需要找到突破口,以全面的掌控山东境内的漕运重镇。
德州码头紧靠着府城,早就是府城的一部分,有关德州漕运码头的防卫事宜,德州府衙颇有些看法,一些喜欢在德州府城惹事的混混,一旦遭遇到官府的追捕,就会来到德州漕运码头躲避,整个的漕运码头,包括漕运码头附近的商铺,都是漕运兵丁来管辖,不管是地方卫所的军士,还是府衙的衙役,都不允许在这里抓人,这也导致那些惹事的混混,长时间得不到惩戒,让府城内的百姓叫苦不迭。
谁都知道,德州府城内的那些混混,与漕运兵丁的关系异常的密切,说得不好听一些,漕运兵丁就是这些混混的保护伞。
刘宁和卢发轩都收到了吴宗睿的信函,对于如何的掌控山东的全局,吴宗睿在信函里面说的非常清楚和明白,哪些地方可以用强,哪些地方需要婉转一些,说白了,吴宗睿综合了卢发轩与刘宁两人的看法,将很多的事情细化了。
罗典明第一时间得到了刘宁的命令,不管是掌控地方,还是掌控漕运码头,最好是找到合适的理由,尔后毫不客气的动手,这样皇上和朝廷无话可说,地方官府也服气。
德州府城以及德州漕运码头,就是刘宁和罗典明选择的突破口。
一个瞎眼的盲人老头,被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孩子牵着,盲眼老人的手里有一把看上去破旧的二胡,女孩子的手里有一个竹篮,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半大的孩子,这些孩子的手里拿着棍棒,眼看着他们走过来,罗典明不自觉的闪开了。
这类是典型的卖艺人,大明各地都有,有些卖艺人是由某个人或者某个帮派统一组织的,时刻被掌控,他们衣着光鲜,以戏班的形式存在,这类卖艺人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结局往往不是很好,有些卖艺人则是穷苦家庭之人,为生活所迫,迫不得已出来卖艺,他们无依无靠,时刻遭受欺凌,到每一个地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任何人。
罗典明看到的这几个卖艺人,就应该是穷苦家庭之人,被迫出来卖艺。
。。。
“糟老头子,没长眼睛啊,看不到路吗。。。”
几个脸色通红、痞里痞气的年轻人,围住了盲人老头几个人,为首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坏笑,明明知道眼前的老人是盲人,却说出这样的话语,明显就是找茬。
盲人老头顺着话语的方向,连忙抱拳开口。
“得罪了,得罪了,我、我看不见。。。”
盲人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为首的年轻人一把揪住了老人。
“得罪,说得轻巧,你个糟老头子,不懂这里的规矩吗,得罪我了就要掏钱,废话少说,五钱银子,拿出来你们就在这里卖艺,拿不出来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年轻人的话语,让盲人老头身体颤抖,扶着盲人老头的女孩子,身体往后缩,其余三个半大的小子,脸上带着愤懑的神情。
“我、我拿不出来银子,我给您跪下赔罪了。。。”
盲人老头扑通的跪下了。
几个年轻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盲人老头,一阵狂笑。
周遭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没有谁站出来说话,一些人眼睛里面有厌恶的神情,让罗典明感觉到奇怪的是,周遭居然没有人围观。
为首的年轻人,意犹未尽,他的眼神早就看向了盲人老头身后的女孩子。
“老家伙,你不用跪着了,我看你身后的女孩子还不错,就让她跟在我们身边,代替你赔罪吧。。。”
盲人老头的身体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开始用力的给几个年轻人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