燊哥直接把帖子往何招娣手里一塞,“你自己看吧!”
何招娣大咧咧搓一把鼻子,“我不识字啊。”
燊哥抹一把满脸的眼泪,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找什么样的,这女的简直跟吕洞宾一模一样,就是专门给他添堵的!
张果从何招娣手里拿过帖子,平着声音干巴巴地念了一遍。“原来是司天监师少监,失礼了。”
师夜光这才正眼去看张果,明明看着像个下人,却很是不卑不亢,就连那一直耷拉着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分明没把他放在眼中。
师夜光有些不舒服,傲慢道:“本少监今日到此,是受长公主委派,有一桩奇案要委托吕洞宾。”
“哎哟、长公主殿下的委托呀!这可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燊哥那一双精明眼,早看出师夜光是个喜欢被人捧的,立刻一副谄媚的姿态。“不知道是怎样的奇案,要委托给吕洞宾?”
师夜光愠怒道:“事关长公主殿下,岂是能随便说给你们这些闲杂人等的!”
何招娣“哦”了一声,道:“吕洞宾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大人要是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她本是有什么说什么,却不知这话让师夜光听了格外刺耳。
师夜光正要发作,转念一想,真是老天帮忙,要是吕洞宾在家,以他那滑头的性子,说不定这个案子就不会接,他不接,那自己可就麻烦了。不如就趁着吕洞宾不在,将这事板上钉钉,就算他回来也推脱不掉。
思及此,师夜光面色缓和下来,极是能伸能屈,对着何招娣竟客气了一些。“倒也不是多让人为难的事,只不过事关长公主的夫君,若是传出去,怕有损驸马的形象。前几日,驸马在自家府邸遇袭,家人发现是有妖物作祟,这才委派我来请吕洞宾。”说着,掏出一个鼓囊囊地钱袋,“就拜托吕先生了,他这异闻社盛名在外,还望能替长公主殿下解忧,这是定金,事成之后,长公主殿下还另有重谢。”
燊哥正要接过钱袋,被何招娣一把抄了过去。“好说好说,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就是了。”
“是什么样的妖物作祟?”张果忽然问。
师夜光一怔,没料到张果会这么问一句,他有些恼,故意当做没听见。
张果就像看不出他的脸色,又追问了一遍,师夜光盯一眼掮客燊哥,燊哥只能干笑,两边一个是御城守,一个是司天监少监,他谁都不能得罪。
张果还不放弃,“如若确是妖物作祟,驸马现在是怎样的境况?”
“你这么想知道,不如多督促吕洞宾,让他赶紧把这案子破了。”师夜光重重一摔袖子,转身往门外走,辣椒的刺激气味,让他连呼吸都不顺畅。
钱袋沉甸甸地,何招娣暗自咂舌,这吕洞宾到底什么来头,连公主都得请他,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钱,还只是定金。
何招娣把师夜光送到大门口,师夜光悄悄塞给她一块碎银子。“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晚些时候,长公主会派人专程来接吕先生过府。”
何招娣被那块碎银子迷了眼,根本没心思听师夜光说了什么,他说什么,她都喜笑颜开的点头说好。
张果站在院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妖物袭击了驸马,莫非……会是与那件事情有关?这件事情,御城守知不知道?
何招娣紧紧攥着银子,这还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她喜不自禁的想,要是这些钱都是她的,该有多好。但她并不贪心,把钱袋和师夜光给的帖子,一并放到吕洞宾的书案上,将自己的那块碎银子贴身收好。
太好了,等离开这里,她也不怕会饿死了,那块碎银子少说也有个二三两。
何招娣喜眉笑眼的继续做饭,将刨开的胡瓜跟昨晚没有用完的菜,简单做了个一菜一汤,又贴了点面饼子,还有刚做好的热乎辣酱。
屋子里还残留着炒辣椒的呛人烟气,何招娣就把桌子摆在院中,热腾腾地饭菜上了桌,吕洞宾竟然又从外面回来了,还丢给何招娣一个包裹。
包裹里竟然是两套女装,并一些胭脂水粉,还有几样装饰用的头面首饰。
何招娣翻着看了看,燕子发钗,一式两件,一对金镶白玉环,还有耳珰、项链等物。都不华丽花俏,轻灵又别致。
“这些是……”她摩挲着精美的首饰,面露不惑。
吕洞宾坐在桌前吃饼喝汤,头也不抬道:“下午随我出门一趟,换上这些衣物。”
何招娣道:“做什么?”
吕洞宾把筷子一放,讥诮道:“你怕什么,把你卖了都没有这些东西值钱。”
何招娣把东西往怀里一抱,混不吝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吕洞宾晃晃腕子上的招摇链,哼道:“这链子一日不摘,你便一日不得自由,随你跑到哪里,只要我想叫你回来,你都会乖乖自动回来。”
何招娣再不多问,吃完饭,收拾干净后,在小厨房里换衣服。两套女装,一套是棉布的,另外一套却是绫罗,她先捡了那套棉布的,发现尺寸着实也太大了一些,遂又换了那套绫罗的。
这套衣裳是带着一点点粉的乳白色,上身是短襦,下面是长裙,是阆州的重莲绫,丝细光润。短襦直领对襟,绣着文雅的花鸟,尺寸十分的合适。何招娣从未穿过这样好的衣裳,又将那些首饰佩戴好,竟衬得她颇有几分柔心弱骨,娟好静秀之感。
吕洞宾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点头赞道:“还算没有辱没了碧珠的这身衣裳,你的皮肤不算白净,又长了一张丫鬟脸,最多也就能打扮成个小家碧玉的样子。”
何招娣道:“已经很好了。”
吕洞宾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又叮嘱她,“你好生穿戴着,不要给人家弄脏毁坏。”
何招娣点点头,吕洞宾让她把另一套女装也带上,她这次倒是什么话也没多说。
张果简单吃了半张饼,见两人出门,也想同行,被吕洞宾拒绝,他倒也没强求。
燊哥邸店的大门口,吕洞宾定好的轿子已经等着了,两人坐进轿子,一路无话,何招娣将轿帘掀起,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只不过一晚的时间,她来到长安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就像踏上了一条奇异的旅程,前路充满了未知,心却出奇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