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烟气,在吕洞宾的眼前如同焰火炸开,身处的陋室也在一刹那消失了。
他眼前似有云海变幻,流云在脚下奔涌,前面云雾簇拥,放眼望去,一片茫茫。
空间似明非明,云雾密密难开,只依稀瞧着两个男人的身形,一个端坐如松,身形瘦削,穿一件简陋的白布袍,披着一头长发,眉目如画,衬着身周云气,仿佛不像尘世中人,淡然而幽静,清隽而高洁。在他身前独腿的少年,只露半张脸,肌肤晶莹剔透,漂亮的不像话。
少年手上拿着一根长针,在端坐男人的身上飞针走线。他技艺纯熟,针上半透明的细线,肉眼难辨,他的针线落在男人的胸腹,似在缝合,而男人心脏的位置是开启的。
吕洞宾只觉浑身无力,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那香……”
少年收针,从怀里取出一个皮口袋,他张开袋口,里面一团团色彩略有不同的光球随之浮出,飘在半空之中,然如夜空中的星子。
少年单腿独立,痴痴看着漫空的光团。
“终于、终于、终于……”他连说了三个终于,后面的话,却又说不下去了。
“人之三魂。”吕洞宾看着那些光团,颜色的差异,代表三魂的不同。
漫天星子般的光团,在半空汇聚着,形成一种有规律的旋转,带动着烟气云雾也随之悠悠盘旋,这消失的陋室处,仿佛就是宇宙,浩渺,神秘,三魂的汇聚旋转,宛若星云,它们逐渐聚集起来,一个个互相融入,星星点点终于汇集成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在少年的牵引下,投入端坐男人空敞的胸中。
少年满意地笑了笑,闭上双眼。“师父。”
吕洞宾想去阻止,可他刚一动,那些云气就像有生命一般,察觉到了什么,汹涌的朝他袭来。
丑奴和端坐的男子都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那些海潮一般的云雾深处,走来一个窈窕的红色身影,远远地,尚未看清楚面容,却只见额心间一抹冰蓝,像穿透迷雾的一线光明,明澈耀眼,令吕洞宾霎时间忘记了一切,连呼吸都止住了,双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吕洞宾从来不曾有过现在这样的神态,他一贯漫不经心,带着淡淡戏谑嘲讽表情的面庞上,眼泪滑落下来。
“东……”吕洞宾抬起了双臂,朝着红色窈窕的身影,心中万沸千惊,一时倒失了语言。
可那身影却在距离他数步之外停住了,云流像面纱一样,遮挡她的脸。
红色身影是个女人,青丝高挽着,云髻峨峨,延颈秀项。一身红衣胜火,翩若惊鸿,烟云之中若往若还。即便看不清楚长相,也能感觉定是光润玉颜的天人之姿。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盛放的番榴花树。
吕洞宾想要朝她走去,可脚下实在迈不动步子,任凭双眼之中泪水泛滥。
他久久地凝视着红色身影,耗尽全力,试图穿过迷雾,将她看得更加真切。可就在这时,身边不知何处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动静,眼中烟云迅速的退散,挟裹着那红色的人影一道。
“东阳!”
吕洞宾嘶声大喊出来,猛地朝前一扑,却扑了个空,但他发现自己忽然又能动弹了。
“你中了迷魂香。”
张果冷静平稳的声音,在这种时候有一种安定人心的感觉。
吕洞宾发现自己还身处丑奴家的陋室之中,先前紧闭的屋门,现在已经倒地,所有的窗子都被打开,好尽快散去屋内迷香。微弱的月光从外面透进来,陋室之中,床榻前燃着的异形香炉被张果打翻了,里面的东西落在地上,被狠狠踩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丑奴站在床前,一直喃喃着。
孤松般的男人,依然端坐不动,两眼无神,似真似假,但那胸腔里,一颗光球正在缓缓旋动。
“师父,师父,师父你醒来啊!”丑奴双手握着男人瘦削双肩,用力摇晃,“你醒来啊!”
这一幕看上去实在诡异,那端坐的男人明显不是一个活人。
“你师父醒不过来的。”张果见东西都踩灭了,朝床边走去。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