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仰脸,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双眼里也一片惨白的颜色,但他脸上显得十分快活,“阿爷,小吉不累,小吉好开心。”
银头在小吉稚嫩的小脸上怜惜的摸了摸。“看来小吉也跟?騱一样,憋的太久了,能出来走走,心里也敞快。”
小吉用力点头。“谢谢果老,谢谢阿爷,带小吉出来。”
银头身上穿着青翳色的制服,胸前有御城守标志,师夜光躲在暗处,越看越觉得奇怪。
御城守的人,竟然跟一个小妖族在一起,而且,那被驴踢的家伙,看着也甚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个御城守,一个小妖,还有一个看着做平民打扮,穿一身粗布衣裳,模样也极其普通,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张果拿?騱毫无办法,并非他愿意带银头跟小吉出来,只是当他看到天上一片赤红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太乙宫汇报此事,他才刚刚赶到太乙宫,便听说天上坠龙了,大首亲自带人前往坠龙处。
张果不被允许同行,他便决定出城。天上出现火烧云的地方在南边,而坠龙发生在北边,那么,事情的起因应当就是城外南边,要想了解事情的起因,还需要去缘起之处查起,他跟银头说了自己的想法,银头便要求带着小吉一道过来,也好有个照应。可是从太乙宫到药师坛处,距离不算近,为了争取时间,银头建议张果把自己的灵兽放出来。
张果犹豫了好半天。
御城守里,每一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灵兽式神,就像明启的灵兽式神是一只斑斓的异马,公西子的是一头飞虎,只是,别人的灵兽式神都威武拉风,只有他的灵兽式神是个老驴。而且,这驴的脾气比张果可大多了,让走的时候死活不走,让停的时候就是不停,张果轻易不敢将自己的灵兽放出来,他与自己的灵兽,主仆地位颠倒,他的灵兽活脱脱就是个难以管控的大爷。
但若是没有灵兽,他很难这么短时间内便赶到。
先是在崩塌的药师坛处,张果找到龙七遗留下的血迹,他做法,在血迹处显出幻影,看到竟然是龙七与韩湘,而龙七身受重伤,韩湘背着她往山里而去。随后,他一路跟着血迹,让?騱带着自己过来,结果,?騱老毛病又犯了,自顾自在山野里撒欢,还恶意戏弄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才被释放出来的?騱,死活都不肯再变回原样。
小吉从怀里摸出一枚果子,朝?騱走过去,他虽然两眼生着白色的云翳,但听觉极其敏锐。
“騱,騱,小吉的果子给你吃,你要乖啊。”
额头中间生着一只小角的总角小童,让?騱安静下来,乖顺的将头在他脑袋顶上蹭了蹭,小吉抱着?騱,发出纯稚无邪的笑声。
张果又被自己的灵兽弹了一身土灰和落叶,无奈之下,只得先放任它跟小吉一起玩耍,自己走到树边,树身上金红色的血迹处,有几滴血落在附近。
张果将手放在血迹上,一片光影逐渐成形,龙七的幻影无力的靠在树身上,韩湘走过来将她负起,两人一道往山上去了。
山中木屋,门窗紧闭,龙七与韩湘的幻影,最终消失在那里。
“找到了。”张果道。
银头走到他身边,“张大哥,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张果道:“那个受伤的姑娘,今日去过异闻社,她的身份不寻常,而那个青年,是吕洞宾要好的朋友。吕洞宾的异闻社,专管与妖有关的事情,看来那姑娘与今日之事大有干系,我打算先找她问问清楚。”
师夜光听到吕洞宾和异闻社,猛然想起那模样普通,穿一身粗布衣裳的人,正是他之前委托吕洞宾调查崔驸马一案时,曾在异闻社中见过的,本以为此人或许只是异闻社里一个下人,不想竟然大有来头。
龙女居然找过吕洞宾!
听到吕洞宾的名字,师夜光就不痛快。上次丑奴一事,自己利用了他,但是吕洞宾也没让自己讨到好处,本想借机连他一并除掉,谁知他命大逃脱了,而且,不知道他何时找了长公主,更不知他又对长公主说了什么,从那之后,长公主但凡见到自己便没有好脸色,更不许驸马再跟自己接触,他本来还想借助长公主在陛下和朝堂上的影响力,更进一步的计划也泡汤了,就连陛下近来也不怎么宣召自己入宫了。
仲秋之夜,陛下连句话都没对自己多说,态度冷淡。而近来,更是对自己颇有微词,甚是不喜。
吕洞宾那厮,真是自己的死对头,处处妨碍自己。
此人不除,必成心头大患,若不早行诛杀,若有朝一日被他得势,那就更加难以制伏。
师夜光蛰伏于暗,像一条盘踞的冰冷毒蛇,握着骨刀暗自发狠,呼吸声不自觉就重了起来。
正喂?騱吃果子的小吉,脸上笑容猝然消失,朝师夜光藏匿之处转过脸去。
隔着一段距离,小小孩童一双遍生白翳的眼睛,正正对着师夜光,他陡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