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倒是让宋璟感受到了与安禄山初次见面时,他表现出来的狂妄。
“荣华富贵么?我们可没有看到姚系那帮人跟你搭上了之后,得到了什么好处。”在宋璟的眼神示意下,户部郎中卢奂开口道。
此人出身范阳卢氏,乃是‘伴食宰相’卢怀慎的长子,初入朝堂没几年,就凭借显赫的出身,入职御史中丞,没多久,又以清正廉明的官场形象被李隆基所喜,然之后,调任他入户部为郎中,主管市舶,乃是户部实权仅次于两位左右侍郎之人,其实权不下于大多数朝廷上的四品官,因为他管的是钱。
而你要说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真的有多清正廉明,那肯定是谈不上的,他只是不在乎小钱而已,权力在很多时候就等于是钱财,他在户部根本不需要贪污,只需要利用权力产生的便利,就能让他范阳卢氏的子弟赚取大量的利益。
所以,手头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职又不算太高的他,跳出来质问安禄山最为合适。
闻言,安禄山一点也不生气,而是道,“你当姚异那些人都是傻子么?若论在朝堂上的势力,他们可是比你们还强出一头,而他们为什么会听我的招呼?因为,我能帮他们摆脱困境,解决问题,并且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
安禄山的接连两个询问,让在场众人面色都是一愣,开始深沉次的反思起来,前阵子姚系确实是危机重重,但是,居然都被化解了,还把他们宋系给拉下了水。
即便是宋璟有些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李隆基对于姚系的好感在不断上升,而对他们宋系的恶感,却越来越强,将自己排除朝堂之后,他可能会进一步削弱宋系在朝堂上的力量。
只是,现在宋璟还没有看到,姚系将一些利益吐出来之后,之后的路将怎么走而已,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派系,都是因为利益聚集到一起的,没有了利益,聚拢的人很快就会散掉。
许久之后,宋璟才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让我们与姚异那些人合作的话,是不可能的,他们有他们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我们有我们的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如果我们搅和到一起,第一个不安的人,就是陛下,他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的,急了的话,有可能动用武力镇压清洗。”
朝臣们若是抱团,成为了一个整体的利益团体,那么,皇帝就会被架空,以李隆基的个性,肯定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即便是将整个朝堂清洗一遍,也在所不惜,七年前那次将六部的官衙都清除出一大半房舍的大清洗,就是李隆基的决心和意志。
在那之后,朝廷军政就分为了五大板块,政治上面,除了有关中本土的姚系和北方十足的宋系,还有各地中小士族组成的地方官系。
军方则是有边军节度和中央禁军。
如何平衡这五大权力板块,一直是李隆基思考的政治核心问题,他们互不统属,互相竞争,李隆基才能在朝堂上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扶持起一股寒门势力来取缔不听话的姚系或者宋系其中之一。
宋璟身为老江湖,对于这种大势,自然是看的清楚,本来他以为,张系会是李隆基扶持起来取缔姚系的,现在看来,却是很有可能会取缔他们宋系,这才是他紧张的找安禄山谈判,奋力自保的原因。
“我可没有说什么要你们和姚系合作,你们是你们,我不会干涉你们的政治立场,他们是他们,我也同样不会干涉他们的政治立场,该在朝堂上怎么斗,你们还是继续斗,我只是说,你们听我的招呼,我就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
这个招呼,是指在我有什么需求的时候,你们都要让步,或者是帮助推动,顺者昌,逆者亡。”
对一干朝廷的顶尖大员说出‘顺者昌,逆者亡’这样的大言,这才叫狂,然而他这句话,却是让宋璟等人有些诧异了,完全搞不清楚他的自信来自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