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看着清歌欲言又止。
“什么不合适,清歌,这都是借口,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今天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她索性一把抱住了清歌的腰,一脸无赖的样子。
“佳佳。”清歌无奈。
木兮上前,一把将陈可佳扯出来,陈可佳气急,“木兮,你做什么呀。”
木兮定定地看着清歌,“清歌,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清楚,离开容易,回来就难了。”离开这里,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不止这里,任何一个部队都不会再接受清歌,那么清歌的军旅生涯就彻底结束了,木兮知道清歌有多喜欢当兵,离开部队,不该是清歌冲动之下的选择。
清歌淡淡一笑,眼睛里多了两分暖意,她的视线从这些战友的脸上一一扫过,在部队的这段时间,她不是毫无收获,起码她收获了这些人的友谊。
“我已经想好了,希望以后再见我们依然是朋友。”清歌笑着说道,只是视线往他们的身后一扫,红唇就抿了起来。
众人察觉她的目光,转了身,就看见季景程正冷着脸看着她和靳修溟,“我同意你们退伍了吗?你们当部队是什么地方,向来就来,想走就走?”
清歌脸上的笑意收敛,眼睛里的暖意退得干干净净,“季队长,我想理由我已经给出去了,既然你无法同意,我只能选择退伍。”
季景程直接看向了靳修溟,“你也要跟着她胡闹吗?”
靳修溟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她做什么我自然跟着做什么,我当初进入部队本来就是为了她。”
季景程一脸的怒容,“我不会同意你们退伍,你们今天要是踏出基地大门,那么就是逃兵,我会将你们送上军事法庭。”
清歌的脸色微变,靳修溟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其他几人大惊失色,跟着季景程特一起来的唐浩忍不住出声,“队长,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这话说的就太过,也太让人心寒了。
“清歌,靳修溟,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jūn_rén ,你们看着自己身上的军装,对着肩上的军衔对我说,什么是军令如山,什么叫服从?”季景程神情严肃,嗓音冷了八度。
清歌的唇紧紧抿着,眼中是明明灭灭的光,她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在新兵连被大家排挤时的情景,离开新兵连时,秦副连骄傲的神情,选拔训练时,明明已经坚持不住,却还在咬牙硬撑时,抢险救灾时,村民们感激的眼神……
一帧帧一幅幅,刻在脑海中清晰无比,明明才一年的时间,却给她留下了一辈子难以忘怀的回忆,她眼底涌出一丝晶莹,眼前忽然浮现夜家被烧毁的画面以及父亲冰冷的尸体,那丝晶莹生生被她退散,她面无表情。
“如果是我被部队开除了是否就能离开这里了呢?”她问道,声音里不带丝毫情绪。
季景程微怔,没等他弄明白清歌这话的意思,清歌已经对他动起了手。
季景程下意识地避了过去,抬手反击,却还记着清歌的身上有伤,小心得避开了她的伤口,一个打得毫无顾忌,一个投鼠忌器,季景程竟然被清歌打中了好几拳。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最后还是唐浩最先反应过来,跳上去将二人分开,却被清歌打了一拳。
唐浩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这个清歌是认真的,下手太狠了。
被人隔开,清歌冷眼看着季景程,“当众殴打上级领导,我这算不算是违反了军纪?”
季景程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冷凝地看着她,清歌轻哼一声,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靳修溟跟在清歌的身后,经过季景程的身边时,手肘狠狠击在了季景程的下巴上,一丝鲜血沿着嘴角流出来。
靳修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清歌。”陈可佳喊道,声音里带了哽咽,“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清歌的脚步一顿,终究是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了雷影的基地。
站在雷影基地的大门口,清歌抬头看着基地的大门,千辛万苦进来的地方,就这么离开了,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靳修溟站在她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走吧。”
清歌点点头,转身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冷一飞的车,车子飞驰而去,基地的影子在身后越变越小,一直到看不见。
清歌的手上拿着一枚军功章,这是在上次的贩毒案中获得的,她人生中的第一枚军功章,却没想到竟然成了最后一枚。
靳修溟知道她心中难过,将那枚军功章拿过来,放进盒子里,小心收好。
回到家,清歌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刚刚开机,手机铃声就响了,看着上面的名字,清歌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接听。
侯明达只是习惯性地打清歌的电话,没想到这次竟然开机了,甚至还接听了,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好是清歌先开口说话了,“猴子。”
听见熟悉的嗓音,侯明达瞬间红了眼眶,“清歌,你丫的终于开机了,老子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听着电话对面大男孩沙哑又哽咽的嗓音,清歌笑,“我很好,猴子,不用为我担心。”
“好什么好,你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你,清歌,一个小时内老子要是见不到你,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静默三秒,清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靳修溟家里的地址给他。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靳修溟起身去开门,侯明达看也不看他,越过他直接就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清歌,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清歌,你吓死我了。”
清歌的身子一僵,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意,想要推开的手落在侯明达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多大的人了,竟然还真的哭鼻子了,丢人不丢人。”
靳修溟看见这一幕,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手松了紧,紧了松,忍了好久才忍住上前将侯明达扔出去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出去买点东西。”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再呆在这里,会控制不住对侯明达动手。
清歌这个时候需要的是身边人的温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
清歌感激地看了靳修溟一眼。
侯明达等靳修溟走了才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开口:“丢脸都丢到他面前了。”
清歌淡笑,“现在才知道丢脸了?刚才干嘛去了?”
侯明达轻哼一声,转眼又一脸担忧地看着清歌,“清歌,这段时间我很担心你。”从知道夜家出事开始,侯明达就每天给清歌打电话,但是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去夜家找她,找不到人,他又不知道清歌部队在哪里。
他从来不知道,即便是已经科技如此发达,通讯如此便利的今天,当一个人真的失去了踪迹之后,想要找到一个人竟然会这么困难。
清歌沉默,复又笑笑,“猴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夜明志太不是东西,清歌,我一定会帮你的,轻云集团是清姨一手创立的公司,不能白白让给了夜明志这个白眼狼,我和魏然都商量好了,我们会帮你把公司夺回来的。”
清歌好笑,“你们怎么帮我?”
“魏然拿着你的钱创办了一家公司,虽然现在规模还小,但是我们比夜明志年轻,只要我们努力,总有能超越他的一天。”
“轻云集团在我母亲的手里二十多年,涉及的产业遍布全国,就算你跟魏然坐上火箭,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追赶上它,猴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件事我心中自有主意,你们不要插手,你们的干预只会破坏我的计划。”担心侯明达贸然插手会给他带去危险,清歌又加了最后一句。
侯明达神情哀怨:“清歌,我其实还是有点用的。”
清歌点头赞同:“嗯嗯,我知道,但是猴子,这件事我想亲自来。”
侯明达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说道:“好,不过要是有任何我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一定不要跟我客气。”
清歌锤了他一下,“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见过我跟你客气吗?”
侯明达咧嘴一笑,亲眼看见清歌没事,他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一些。
清歌想起什么,问道:“你刚才说魏然回来了?”
“嗯,听说你家出事了之后他就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你回来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叫上魏然。”清歌说道,她马上就会离开东陵市,还是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好,清歌,你跟他……”侯明达欲言又止。
清歌了然,笑,“他很好,若不是他,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闻言,侯明达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微微垂眸,掩饰了眼中的失落。
侯明达没有在这里待多久,确定了清歌没事就离开了,出去时正好碰上靳修溟,靳修溟只是朝着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的朋友已经走了?”靳修溟明知故问。
清歌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一直等在外面。”
靳修溟摸摸鼻子,“我下去买点东西。”
清歌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戳穿他,“东西呢?”
靳修溟摊手:“没买到,就回来了。”
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清歌严肃了神色,定定地看着靳修溟,“靳修溟,你会后悔吗?”跟着她一起离开部队,以后会经历什么事情就连她都不清楚,或许会是危险重重的生活,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你会后悔吗?
靳修溟揽着她的腰,微微倾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只是两唇相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稍稍退开一些,柔声说道:“我只是庆幸,我能陪在你的身边。”而不是放任你在未知的地方经历着我所不知道的一切,清歌,你可知,我的世界唯一的阳光便是你。
人是趋光性动物,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清歌抱着靳修溟的腰,窝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轻声开口:“靳修溟,我困了。”
靳修溟一把抱起她,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那就睡吧,我就在这里。”
清歌最近一段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或许是找到了目标,也或许是靳修溟身上的气息太好闻,没多久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靳修溟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睡梦中不再紧皱的眉头,吐出一口气,将她抱紧了一些,也闭上了眼睛。
清歌是被门铃吵醒的,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昏暗,靳修溟拉上了卧室的窗帘。
靳修溟也已经醒了,两人对视一眼,清歌用脚踢踢他,“去开门。”
“应该是不相干的人,你继续睡。”靳修溟有些不悦,清歌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就这样被打扰了。
清歌眨眨眼,听着门外不断传来的铃声,“我已经睡饱了,起来吧,去看看是谁,万一是找你有急事的呢?”
靳修溟不情不愿地起床,浑身低气压地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皱眉。
司微澜柔柔的笑笑,“靳医生,我找清歌。”
靳修溟侧开身子,让她进来。
司微澜是第一次到靳修溟的家中来,进来时,清歌正好从卧室里出来,军装已经换了,身上穿了一套休闲服。
清歌见到司微澜惊讶了,“微澜,你怎么来了?”
司微澜笑着说道:“来找你啊,清歌,你不能丢下我自己跑了。”
听了这话,清歌皱眉,“你从部队里出来了?”
“是,我提交了退伍申请。”
清歌眉头皱得更深,“微澜,你不必这样。”
司微澜笑意浅浅,“我当初当兵纯粹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正好那时候正在征兵,我就报名了,顺便改变一下我的性子,当了这么多年兵我也当够了,清歌,想离开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不必有心理负担。而且你忘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南罗国。”
“微澜,你不必为了我做这些。”
“谈不上吧,我就是想离开了,而且我朋友不多,离开部队以后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正好你在,我就来找你了,所以清歌,我现在无处可去了,你能收留我吗?”她眼巴巴地看着她。
清歌定定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清歌轻轻叹口气,“微澜,我接下去要走的路很危险,你跟我在一起,并不适合。”
司微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反正就孤儿一个,去哪里都一样,清歌,你以为留在部队里就不危险吗?”他们执行任务,哪一次没有生命危险?
对比其他人,司微澜对清歌的事情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上次y国遇袭的事情,她隐约能察觉出背后应该有王后的影子,杜君扬身为夏国的王后却去算计自己国家的人,甚至不顾y国与夏国的邦交,这一点,司微澜觉得很失望,而且他们被赤练的人带走,夏国并没有及时来营救他们,若不是水玥,她和清歌或许早就死了。
清歌看向靳修溟,这里是靳修溟的家,她就算要把人留下来,也要征询一下靳修溟的意思。
靳修溟神情淡淡,“只有一间卧室,但是书房有张床。”
司微澜眼睛微亮,“有个地方给我打地铺都成,我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