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草原,石子岭下,突纥利湖畔!
连续奔行了十二日。颉利这位突厥可汗非但没有任何疲惫。反而是精神抖擞,他身旁的护卫大小可汗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马背上的民族,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其是长时间的马上生涯,对于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连续几天几夜的马背上生活,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不过他们人撑得住,马匹却撑不住了。驯养战马其实很苛刻的。马料很有讲究。
一般来说马的饲料分作三种:精饲料、粗饲料、杂料。
所谓精饲料是用心调制的马饲料主要材料是豆类麸皮类和杂粮谷物,这些食物营养价值高。含蛋白质、脂肪多,马儿爱吃,好消化,吃了以后特别有劲。而粗饲料也就是常见的草:谷草、稻草、麦桔和野草等都行,但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干草。驯养大批战马,自是不可能喂养精饲料那么奢侈,粗饲料干草也就是战马的主要饲料。当然什么样的马草也是很关键的,这里也不细说。
至于杂料也就是随处可见的杂草野草树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人饿了尚且吃这玩意,何况是马儿。马儿若长期食用杂料,会造成消化不良,拉肚子,体力跟不上等种种情况。
颉利他们二十万大军四十万匹战马,自然不可能带着可怖的马草奔行。战马沿途所食用的,多是杂料。他们的行军速度也会因为战马体力跟不上而下降。
抵达突纥利湖附近,战马的体力也消耗到了一定的地步。
颉利不得不停下来,好好休整休整战马,喂一些精饲料补充一下,恢复恢复马儿的体力。
颉利固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朔方、破长城而南下大唐腹心,但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只能耐着性子休整。
“汗王,好消息!”颉利麾下第一大将执失思力大步来到了颉利的面前。
执失思力身后还跟着一名装束有些怪异的男子。
颉利一眼认出了来人,他叫梁仁山,是梁师都的远房亲戚,也是颉利监视梁都师的重要人物,因为来到草原,化妆成了突厥牧民的样子,显得很是古怪。他显然一直在赶路,不仅眼布血丝,连头发上都结了厚厚的冰。
颉利道:“先生长途而来,辛苦了,可有要事?”
对于梁仁山这种小角色,颉利依旧很是客气,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梁仁山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说道:“回汗王,在下来此是请您小心罗通,罗通准备率领守军出城,想要截住你们南下的道路。”
听到“罗通”这二个字,颉利眉头不自主的跳了跳,这一年来,颉利两次失利都是因为罗通在背后捅了一枪,导致参战部落可汗撤兵,尤其是上一次,他率领三万大军半途而归的事情,让整个突厥都在看他笑话,导致个人威信再一次大减。
这好不容易把铁勒打压到漠北深处,但也损失了不计其数的物资,颉利便想着挟大胜之势攻陷长城,深入大唐去抢掠一番。
料想不到,罗通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怕他龟缩不出,他自己却送上门来了。先生可知他有有兵马?”
梁仁山想了一想,恭恭敬敬道:“罗通有兵四万人,其中一万来自十六卫,其余三万是由庆、延、绥三州边军组成,此外,还有裁撤下来的三万余弱旅。不过,他这四万人倒是全军皆骑。”
朔方轰轰烈烈的裁军,罗通现有多少兵力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不过军营重地,方圆五里都布有明暗哨,具体情况梁仁山却是不知。
“不是有马就是骑兵的!”颉利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自己的二十万大军以及罗通的四万人马,心道:“所有的旧账,是时候一并算了,顺便把朔方这块战略要地收复了。”
“将地图拿来!”
不多时,侍从从撵帐里取来了地图。
颉利就地摊开,上上下下端详细查,目光落在了契吴山附近,哼声道:“想要阻截我突厥大军,这契吴山、乌水河畔是唯一的地方……”
朔北草原一马平州,唯一的险要之地是契吴山,契吴山位于朔方西北,是一座将北地彻底隔开的绵延山脉,论地理位置与朔方城遥相呼应,而以东是乌水河,乌水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无法强渡。
契吴山、乌水河加上朔方。恰好成为了一个口袋,突厥想要继续南下,必须从契吴山下与乌水之畔,经过朔方的这条道路而行,要不然必须绕过契吴山,或者横渡乌水绕过朔方,再不就从西方横渡黄河。
乌水上游水流湍急,人马不可渡,非用舟船不可。突厥不存在舟船一说,绕过契吴山更加不符合实际,西渡黄河更不可能,因此经由契吴山与乌水河中间过朔方就变得势在必行。
纵观南下一线,也只有契吴山与乌水相交的地方有这个便利。
也是罗通唯一阻止他们前进的地方,
因为他们突厥有大军二十万,而罗通仅有四万。他想要以弱战强。选择一个有利的,让突厥大军排不开,发挥不出他们人数优势的地形地势就尤为重要。
颉利不认为罗通会蠢到与他们在草原上对决,他想了想,高声道:“思力将军,你立刻领一万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契吴歇脚,在那里等我大军到来。我们灭了罗通再南下李唐也不迟,免得回程时让他抄了后路。”
执失思力是他最器重的爱将,智勇双全,作战极为勇悍,阿史德乌没啜死后,一直是他的常胜先锋,深得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