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海澄的确一心为民,适才没想到这个问题,此时经何瑾一提点,便软下口气向那老船工问道:“老丈,除了出海跑货外,你难道不能干些别的正经营生?”
老船工当时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老父母,不是小老儿好吃懒做,是除了会出海真没别的营生了啊就月港这么一片地方,除了出海还能干什么?”
“不错,月港的支柱产业就是出海贸易,才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口,维持本地的繁华。大人不让出海,街上所有跟出海的生意全都要关门,人人都会沦为赤贫乞丐。”
说到这里,何瑾还忍不住讥讽了一句,道:“百姓口口声声称呼知县为老父母,可你这位知县,难道是后爹?”
“何大人!”这下海澄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那你究竟想如何!”
这话一出口,何瑾也怒了,一震衣袍言道:“不管你是出于公心,还是死脑筋的认知,反正本官知道天大地大,百姓能吃上饭才最大。把兵都收回去,抓的人也全放了!”
“何大人!”
“你放不放?”何瑾这下又一拍桌子,用了点力,登时拍散了桌案,道:“你要是不放,本官就上书朝廷,弹劾你这狗官目无尊卑,扰民搅事。不出一个月,吏部的罢黜文书必然会送到你案桌上!”
“好!”这下,那被抓着的商贾,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道:“原来何大人才是好官,是为我们着想的老父母啊!”
“不错,何大人心思仁善,真是活菩萨下凡”
“何大人惦记着我们生路,我们给大人磕头了!”
“”
不待海澄如何反应,大堂里的百姓就一个个跪在了地上,磕头感谢何瑾的大恩。
海澄看着何瑾那志得意满的嘴脸,满心的愤怒和憋屈:愚民!本官这样做,才是为了你们好。他这个毛头小子,知道个屁!
可无论心里如何翻江倒海,牧守一方的执念终究占了上风。
海澄悲戚环顾一周后,才冷硬开口道:“何大人,你的确官阶比我高,权势也比我大。可陛下的圣旨,只是要求本县全力配合大人,并未说要听命行事,你这宣抚还没节制地方官的权力。”
“不管怎么说,国法无情,触犯了律法就当处罚!大人既然要弹劾,那就上书弹劾罢!”说着,海澄就向身后捕快衙役下令,道:“将那些人全都抓到大牢,船上的货物也全都扣了!”
“海伯言,你这是要与本官为敌?”
何瑾当时脸色就铁青起来,咬牙切齿道:“利用我弹劾上书的时间差,也要将这些商贾、商船给扣了?”
“不错!”海澄已一副打算转身离去的架势,道:“届时就算被吏部罢黜、朝廷问罪,本官也问心无愧!”
“哦?”这下何瑾就歪了脑袋,悠悠盯着海澄若有所思:这老硬邦的咸菜疙瘩,虽说平日也跟我上犟,可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直到海澄明确开口要告退的时候,何瑾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可秉着‘不干掉你也要恶心你’的原则,他忽然嘿嘿一笑,就凑上前小声地问了一句:“对了,海知县,你之前不是说我声名狼藉吗?那现在觉得我在月港的名声,是不是要比你好很多?”
海澄闻言脸色不由一僵,神情也黯淡起来。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带感情地躬身行礼道:“下官告退”
“走吧走吧,你认了死理,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就转向了百姓,一副为民请命的模样,慷慨激昂道:“大家伙儿放心,本官回去就弹劾那狗官,太可恶了,简直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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