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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部分阅读(1 / 2)

妻。更糟糕的是,照片下方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了拍照时间,就是今年的七月底。


嘉音苍白着脸,死死地盯着电视机。本来有些小嘈杂的教室这时也安静了下来,毕竟八卦消息人人都爱。主持人展示完这张引起轩然的偷拍照片之后,笑着进行了一番充满暗示意味的评论,甚至还把准太子妃苏娴的照片拿来做了一番比较。


新闻在这时结束了,专栏节目接续其后。这个时代的皇室仍然享有尊荣,但充其量不过是国家的吉祥物,也是娱乐版永不过时的话题;可是拿别人家的不幸说事,有意思么八卦起来固然开心,八卦完了各自散去,只当是看了一场现实版的闹剧,谁会真正在乎当事人的悲欢


节目开始讨论嫁入皇室的女性们的不幸经历,而不幸的人远远比幸运的要多。嘉音镇静的扣上了琴盒。她站起身,乌黑的眼被纤长的睫毛遮住,面无表情的走向门口。她至少还不想在节目里听到母亲的过去。


“活该。”


耳畔飞入一句轻描淡写的笑谑,嘉音步伐为之一滞。说出这句话的,是个一样黑发黑眸的女生。她手里玩着米奇圆珠笔,眼里闪耀着奇异的光芒,看见嘉音冷冷眼神时稍有些底气不足,片刻却又不甘示弱的回视:“看什么”


嘉音盯着她娇俏的苹果脸,忽然模糊的觉得面熟。无暇去思考,她经过那女生身边时,丢下淡淡一句:“看猴。”


没有回学生公寓,嘉音驱车去了镇上的别墅。这种非常之秋,还是暂避的好。她的助理和保镖们显然也听说了这一爆炸性新闻,一个个面面相觑震惊无语。


嘉音有些疲倦。闭上眼睛带来的只是黑暗,并无此刻她所最为需要的平和安眠。眼前又浮现出长兄与那神秘女子相拥的一幕。虽然只是个拥抱,但谁都能发现他们看彼此目光的缱绻眷恋。平心而论,神秘女友比起正牌准太子妃漂亮不少。苏娴只是清秀,而那一位可称倾国倾城。纵使长在繁花似锦的宫廷,嘉音仍觉得,她是自己生平所见最美之人。


可她是谁


“她是忻都前任财政署长的女儿。毕业于燕京大学,曾经是大哥的同学。”


电话里,沈斯晔没有对妹妹再隐瞒下去。嘉音听着这堪称标准答案的回答,怔了片刻才慢慢说:“你早就知道”


她哥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嘉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别胡思乱想。”


嘉音气极反笑:“那是怎样大哥不可能按计划结婚了,他倒好,苏娴表姐怎么办万一国会不批准怎么办你不想想你怎么办啊”


沈斯晔沉默下去。


苏家历代勋贵,苏娴的曾祖父是二战英雄,父母都曾是高级军官;而祁家小姐却出身殖民地,有一位堂兄是“亚穆纳河之子”的心脏人物、指挥过多次打击政府军的战斗。纵使祁家已声称与“不肖子弟”脱离关系,但游击队似乎游刃有余的财力支持,足以将怀疑的目光吸引到其门楣之上,从中读出某种“非我族类”的不信任。纵使祁家归化帝国前是西南部的王公、又是第一批受封公爵,但这又如何


从皇储下定决心坦白到现在始料未及的事态,其间只有半个多月。此前在内部的反复斡旋、力求温和的解决,一切努力如今都成了水月镜花。首发在某门户论坛的这张偷拍照片,可谓是一柄利刃,一下子把皇室推到了极为不利的被动境地。若说原来还有可能获得谅解,如今却是当着全天下狠狠掴了苏家一巴掌,他们再有如何激烈的反应都不为过。


退婚是为不信,忤逆尊长之言是为不孝,娶敌酋之女,是为不义。三宗罪在上,足以把皇储压得永世不可翻身。这张照片抖出来,尽管不知背后主使是谁,却是逼着皇储立即给天下一个交待了。


嘉音死死握着话筒,掐的掌心刺痛,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终于她无力地跌坐回沙发里,抬手掩住了眼睛。


7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助理罗杰小心翼翼推门进来时,很意外的看见端王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下桌前练字。房间里漫着墨汁的气味,纵使芬芳却阴郁,恰如窗外连绵的霏霏滛雨。


这种深陷其中却被束缚住、无能为力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


文学青年罗杰正在暗自感叹,沈斯晔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问:“有消息了”


“是。”年轻的助理稳了稳心神,低头看着手里简报。“最新民调显示,有31.23的民众表示震惊和不满,26.7的民众表示这种行为不可接受,只有12.88的人表示可以理解。到目前为止,陛下与皇太后陛下均未明确态度。这里有一份东宫传真过来的信件,请您过目。另外,燕京时间昨天上午十点,祁家发布了一份声明。”


沈斯晔颔首示意他继续。


“大意是如果此事伤害到了他人的感情,祁家对此深表歉意,但令怡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支持她自己做出选择。” 祁家倒抖起来了罗杰心道,这不明摆着是支持自家女儿去抢么但投入水池的石块连一丝涟漪都未搅起。罗杰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表现,不免有些担忧。迟疑片刻,终究无声的一叹,微微欠身。


有些事情,并非他能说的。连眼前的年轻雇主尚且被迫缄口沉默,何况自己


“下官告退。”


门轻轻的关上。橡树叶子在雨中吟唱着哀婉的曲调,连绵秋雨为灰色的古老建筑蒙上轻纱,是海洋气候国家典型的秋昼。


沈斯晔把研好的徽墨放回墨盒,悬肘提笔。需要静下心思考时,他会选择练字。从初入蒙学至今已有二十年,若将洗笔的墨汁收集起来,也足以筑起一座洗砚池了当然他没有这么无聊的打算。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耳畔似乎又回响起皇储打来的电话。“三弟,我和苏娴的婚约,只怕要取消了。”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她有家人如此,我们必不能为国会批准,所以我想,你大概要做好准备。”


迁客马蚤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如果得不到解决,我会考虑辞去皇储职务。”


至若滛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我本来已经做好坦白和道歉的准备,但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始。”


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


“三弟,这件事的错误皆因我而起,我会承担这些责任,但世人未必会这样以为。他们可能会误会你,但我不会。”


登斯楼也,则由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无心去写“春和景明”,沈斯晔皱着眉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把笔掷下。在明如金石的端砚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眼底的一缕讥诮。


由于此事实在尴尬,皇室、苏家和祁家暂时都没有什么明确表态,保持着所谓“惊讶的沉默”。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越发引得民众好奇爆棚,一时间简直到了凡有井水处、必聊三角恋的程度。沈斯晔晚上开电视看国内新闻,换台时就有一档讲这个的谈话栏目。


“皇储殿下与祁小姐在燕京大学相识相恋,迫于家族的压力,殿下被迫订婚,祁小姐则从研究生院休学”


沈斯晔被主持人甜软的嗓音腻的胃里一阵发酸,尤其他下午才吃下了两片黄油面包。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皱着眉头看了下去。


“可是,这一对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能不能走到一起,还充满了变数”


他若有所思的放下遥控器,目光深思。


“毕竟殿下使君有妇,啊,当然还没结婚,这位观众谢谢你的提醒;而祁小姐有那样一个堂兄,居然和我们的驻军交火当然,我们不能把叛军头目和祁小姐混为一谈,但这却给他们的爱情之路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困难”


为了避免下午吃的饭吐出来,沈斯晔果断的换了财经频道。皱着眉头灌了一杯红茶,才把胃部的不舒适感压下去。照片摄于七月,曝光却在十月,其间若无人刻意操纵才是咄咄怪事。这才是最令人心惊的部分,不过暂时轮不到他操心。两个女孩子的背后是两个影响力巨大的家族,立场不说针锋相对也绝不一致;所有的舆论都不可能完全始于自发形成,再过一阵,所谓的“民意”也只堪付之一笑。


可不论被如何操纵,民意对上层的决策永远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他恍惚想起,上午祖母给他打电话时严厉的语气。


“暂时不要回国。什么都别主动做。什么态度都别公开。”不复往日慈爱,皇太后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然,警告之意极为明显。“阿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头,但是皇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条你给我牢牢记住。”


而他当时平静回答:“孙儿知道。”


虽然腹诽不已,沈斯晔还是在明面上遵守了祖母的要求,谨慎的保持着缄默。有些权威,他在挑战前必须先考虑后果。在体制的框架内保护自己并谋取最大利益,这一点他很小就懂。虽然不回国意味着被隔离在核心决策圈以外,但他并不多么在意。


事态看来会往皆大欢喜的方向走,只是可惜了苏娴。


沈斯晔小时候常在苏家盘桓,更与苏娴以姐弟相称了十年。他来英国的第二年,苏娴被正式确认为太子妃人选并定下婚约,婚期一拖再拖,好事将近却飞来噩耗。她本人保持着沉默,但已有报纸声称,因受打击过大,目前仍是东宫准未婚妻的苏娴正在某寺院或者道观静养。但她自事发至今一直闭门谢客,却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如何,苏家大小姐都曾是得到皇太后和皇帝认可的未来太子妃。她在这次事件里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再怎么用“真爱最高”的辩解都没用。正因为这样,沈斯晔发现自己无法对兄长真心的致以祝福。连他尚且如此,祖母和父亲的心情想必更为复杂。


算准了时差,沈斯晔在燕京的下午四点给母亲打电话。谢皇后大概是如今最沉静淡定的一个人,反倒安慰他不必想太多,无愧于心就好。


“妈妈只愿你能随心所欲的活着。”母亲在遥远的电话那端轻轻叹息,“是妈妈无能,没能让你有个快乐的小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妈妈总会支持你。”


沈斯晔沉默了一会。


“我记得小时候写日记,写的是我想成为长安宫的主人,那篇日记被您没收了。”


像是并不惊讶儿子重提旧事,谢皇后淡淡道:“可你那时才只有九岁。”


“妈妈您”苦笑一声,沈斯晔似乎有些不想继续说下去。“您最近心绞痛有缓解没有上次那位老中医给您诊过脉了”


自那张照片发布后,足有两天时间,官方没有任何回应。舆论逐渐分为两派,分别力挺“忠诚”与“真爱”,哓哓不休,硬是把本来涉及深远的事情染上了一层粉桃色彩。充斥纸面的爱情故事只要换个名字就是一本三流小说。即使偶或有媒体提及殖民地的下院席位、矿业股权分割,总是难敌众口,吸引不了少女们的注意,很快就湮没在了汪洋大海少女心里。


阴谋论者从书房出来倒咖啡时,顺便瞥了一眼国内新闻。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他扬声道:“罗杰”助理应声而至,面对的是端王没什么表情的脸:


“下个月,记得把这个频道的卫星电视付费取消。”


他忍这个频道很久了。


好像有一群欢快的意大利天气从南方飞来,阴霾的天气暂时放晴。阳光温暖了秋天柔和的白日,在窗前放眼一望,深绿的橡树枝叶间已经染上一点秋意,青天下的古老建筑格外宁静深沉。数日没有新闻,就在沈斯晔以为警报暂时解除的当天凌晨在帝国本土是下午,皇储在国内发布了一则简短的电视声明,诚恳的请求解除婚约、取消婚礼,请求苏娴的原谅,并表示如果有必要,他会考虑辞去皇储职责。


可以想见,这条声明又搅起了多大的波澜


窗外天色微明,沈斯晔被硬拖起来,睡眼惺忪咬牙切齿的看完了主持人难掩兴奋的国内新闻,转头就给他哥打电话,一接通就拍桌子吼:“皇兄,你再有什么动作之前,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


皇储在电话那端好脾气的笑:“我不是和你通过气了告诉你与告诉公众,没什么区别吧”


“算了。”沈斯晔一阵无力,抱着话筒跌到沙发上。“父亲和祖母的态度呢”


皇储微微苦笑:“父亲勃然大怒,说我是不肖子孙,把皇室几百年的颜面都丢光了。祖母没说什么,可她盼望四世同堂盼了多少年。”


沈斯晔沉默了一会。“苏家那边怎么说”


“老爷子想拆了我,苏夫人拦着我不让我去见小娴。你表哥恨不得把我胖揍一顿。”皇储苦笑,“瞧,做坏事就是有报应。”


沈斯晔哼哼冷笑。


“不过,你一定想不到。”皇储顿了顿,声音里掺了一丝复杂。“我下定决心告诉小娴要退婚时,你猜不到她说了句什么她说,谢天谢地。”


这句话让兄弟两个都默然了片刻。


“也罢。中秋那天打电话给你时,我就已想好,若国会不批准就去辞职,没想到”皇储轻叹一声,“我若与小娴退婚之后还安坐在东宫宝座上,自己都会良心不安。善恶有报,或许这次是冥冥天意,能让我对自己的作为得到报应。”


沈斯晔冷冷道:“你在得到报应之前,怎么不想想我的处境”


皇储有些心虚的说:“要不你还是暂避一下”


暂避已经无法避免了。他身为第二顺位继承人,众矢之的都不足以形容可能面对的局面,如今的事态如同一潭脏水,把但凡沾染的人都泼的犹如落汤鸡。在舆论自由的社会,想洗清事实,若非掌控绝对的话语权,就只能等待时间流逝。而对于他,不管是现在还是可预见的将来,都绝不会拥有这样一种权力。


“我不能回国,去投奔嘉音好了。她在那里的住址到现在还是机密。”沈斯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楼下,险些草木皆兵的把摄像头当作照相机,苦笑之余,却也暗暗心惊祖母执意出钱为嘉音购置一套房屋,是巧合还是隐忍不发


皇储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沈斯晔笑了笑,又嘱咐了兄长几句。尽管年龄相隔近八岁、又非一母所出,但他们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沈斯晔来英国的一应事项都是哥哥为他处理的,就如他今天为嘉音操心一般。


“大哥”临挂电话之前,沈斯晔像是忽然想起来。“到事态完全明朗之前,我可能不会对你公开表示支持,这个你得清楚,不能怪我”


皇储立刻表示心领神会。电话两边同时陷入沉默。过了片刻,沈斯晔才慢慢说:“保重。”


“你也一样。”


一旦决定逃亡之后,行动就顺利多了。


沈斯晔收拾了两身换洗衣服,带上存储着他所有研究资料的笔记本“小黑”,把无边眼镜换成粗黑框大方镜,堂而皇之的下了楼,轻轻挥袖,一片云彩都不带走;登机八小时之后,于凌晨平安抵达波士顿国际机场。


去时陌上花似锦,不过相隔两个月,这里的蔷薇已然凋零。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舒适,只不过凌乱了许多。沈斯晔皱着眉把一堆毛绒玩具推到沙发一侧,长舒一口气安然坐下。嘉音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问他:“喝水么”


沈斯晔于是从善如流的提出要求:“咖啡加锡兰红茶,放五匙牛奶两块糖,不要放炼乳。”


穿着粉红小猫睡衣的嘉音明显还有起床气,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开水冲下去,盖上盖子焖一会,混合了奶油和兰花香的圆润饱满茶香袅袅升起。沈斯晔端着杯子,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倒在大号泰迪熊上装死。嘉音抿抿嘴,一句挖苦刚到嘴边,想到他如今处境,心里一软便闭口不言,只默默递给他一盒饼干。


不知道沈斯晔是怎么折腾的,本来清朗端正的眉目变得很平凡,却又和他的真面目颇有相似;相似到安检人员看护照都不会觉得违和,又普通的教人一见即忘。


为什么他身边都是会易容术会奇门遁甲的奇人,她的助理们只会禁止她半夜出门


嘉音提壶给自己也斟一杯茶。她端着杯子却不急着喝,慢慢拨着茶叶,若有所思的眯着眼,只盯着她哥哥看。等到沈斯晔一杯茶下肚,她才悠悠道:“到底是怎样,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沈斯晔无言的揉了揉额头,“还以为你刚才祖母附身。”


小朋友瞬间摆脱了面瘫造型。“故意的,我在试着变得有气场一点。你怎么说”她面无表情时的确颇为高深,有皇太后的隐隐风范,只可惜一笑起来就露了馅。


“也不生气了”


嘉音睫毛微垂,淡淡道:“反正于事无补,所以想通了。”她压住一个呵欠。


“那好。”沈斯晔笑笑,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斟酌一下,缓缓道。


“我所了解的情况,从中秋那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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