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她等着,我还没换衣服!”千瑶并未起身开门,只是眉头一皱,就有些不耐烦地道了一句。
赖嬷嬷是跟着千月一块过来的,她昨日就得了消息,于是今儿一早,就亲自着过来静月轩这瞧瞧有没有什么要洗的,然后顺便将千瑶一块带到洗衣房那去。原本这种去人脸面的事,一般两人之间若没什么仇怨的话,都不会这么做。但偏偏,赖嬷嬷和千瑶之间就有过那么一件不算愉快的事。
约莫是半年前,任婉华的一件披风在洗衣房那被洗坏了,当时也不知是怎么弄得,那披风上的风毛,竟脱落了一大片。一开始是洗衣房里的一位小丫鬟顶了罪,被扣了整一年的月钱,还差点被撵出去,这事才算平息。可谁知第二天,千瑶却查出来,那披风其实是赖嬷嬷的孙子惹的祸,根本不关那小丫鬟的事。且当时的千瑶也不知哪根筋错了,竟将这事一下子就告到太太那去,于是赖嬷嬷从此就恨上千瑶。之前因千瑶是任婉华身边的大丫鬟,赖嬷嬷不好怎么办,但如今可不同了,她今儿是领了太太的吩咐过来的。人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再说千瑶原本也不算是什么凤凰,她若不趁机多踩几脚,如何甘心!
故而赖嬷嬷一听千瑶的话,立即拉尖了嗓子在外头说道:“哼!等!都这时候了还想要摆什么臭架子,真当自己有几两重!我可是领了太太的命过来的,要真有能耐,你到太太跟前摆谱去……”
“嬷嬷别生气,到底这也太早了,好歹让她换了衣服再出来也不迟。”千月忙在一旁劝着,可赖嬷嬷还没说过瘾呢,又见千瑶门依旧是关着的,以为她是臊得不敢出来,心里更是得意。只是这毕竟是大姑娘的院子,她不好大声嚷嚷得过了,但若马上闭嘴又难受,便稍稍放低了声音,继续数落道:“不就是个丫鬟命,偏要装什么姑娘样,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关着门在屋里睡大觉!瞧瞧,架子可是比姑娘都大了,难不成还得要太太来请不成!”
千月一听这话是越说越不像样,不由也沉下脸,太太和姑娘都未说什么呢,哪轮得到别的人来静月轩里开口教训。只是赖嬷嬷到底是府里有点资历的老人,又是洗衣房的管事,平日里为人又最是小心眼,她总不好为几句话就惹上一身骚。于是便放缓了声音,小声劝道:“总归这天还早呢,嬷嬷不妨先去我房里歇一会,顺便喝口热茶,等千瑶出来了,我便叫她直接过去。”
赖嬷嬷也知道在大姑娘这院里,不能放开嗓子骂,到底是不痛快。千月这一劝,她心想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那小娼妇,遂哼了一声,就点了点头,却又紧着嘟囔了一句:“都是丫鬟,偏就有那么一个不守本分的!”
千月皱了皱眉,忍着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往自个房间走去。却不想,就在这会,千瑶突的就拉开房门,厉声喝道:“哪都别去,都给我站住!”
千月吓一跳,回头就瞧着千瑶正站在门口,双眉立起,杏目圆瞪,怒气冲冲地站在那。且此时她头发还未梳,身上也只披着件薄薄的外衫,虽不显得乱,但到底是不雅。
赖嬷嬷似没想到千瑶会突然开门出来,还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一时倒是有些愣住了。
千月一瞧,生怕吵着了任婉华,赶紧回身上前推了推千瑶道:“置什么气,还不快回屋梳头洗脸去,姑娘刚刚已经醒了,你这吵吵嚷嚷的,不怕让姑娘听着了生气!”
“她哪还怕姑娘生气啊,没瞧她的架子比姑娘还大吗!”赖嬷嬷顿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句。
千瑶抿着唇,板着脸,斜眉一立,一把推开千月,忽的就朝赖嬷嬷上前两步!赖嬷嬷冷不防她会冲向自己,吓一跳,不由就后退一步。只是刚一退,顿时就回过神,发现自己好端端的,竟怕起这小娼妇,脸上挂不住,就又站稳了脚。
千瑶足足比赖嬷嬷高了半个头,故而她一站到赖嬷嬷跟前,眼睛自然而然地就往下看:“这府里的规矩都成摆设了不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
有的人,天生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那存在骨子里的东西,绝不会因外表的改变而消失。
赖嬷嬷又怔了一怔,遂从鼻子里哼出两声,有些生硬地掩饰了自己刚刚的失措,然后才假假地笑着说道:“莫拿规矩来压我,我不过是领了太太的吩咐过来的,你若气不过,直接找太太去不就得了,冲我撒什么气!”
“太太什么吩咐?”千瑶面上依旧带着三分怒气,唇一开一合间,说出来的话,用到的语气,听着总有点压人一等的意味。
赖嬷嬷自然是感觉得出来,眼下自己在千瑶跟前,反倒像是过来回话的下人。可偏她又抓不出千瑶的话里有什么毛病,加上这会是在静月轩,若千瑶不甘愿任她欺负的话,她确实拿千瑶没辙。心里恨了一恨,只是一想到过不了多会,千瑶就任由自己拿捏了,她马上就添了几分得意,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太太昨儿就交待了,让你今日去洗衣房领一个月的活儿,我是好心过来提醒你一声,省得你忘了。”
“到了辰时,我自然会过去,不用你多事!”千瑶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