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不但凶残而且贪财,他将进京面圣的顺阳郡王一家杀死,夺其钱财,连夜逃窜,行径极像那些杀人越货的贼匪。
衙门被其手段迷惑,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追查京城附近的贼匪,案情却始终没有进展。
刑部、大理寺许多官员被问责。
就因为刑部缺少人手,刚入仕的李煦才能跟随侍郎问案,李煦问此案时发现,与其余被杀的二十二人不同,顺阳郡王被杀之前,眼睛中被刺入了一支碧玉簪,推断这桩案子并非贼匪劫财而是仇人报复,重新寻找线索,最终追查到了崔颢。
崔颢当时为北疆卫所百夫长,在军中颇有些名声,其杀人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北疆卫所,行为举止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完全不像那杀人之后脱逃的恶人,而且顺阳郡王进京携带了许多贵重的细软,那些东西也不翼而飞,崔颢整日住在军营之中,身边并不见有那些东西。
李煦进军营查案,遇到不少的阻碍,北疆的军户和百姓都认为李煦为了查案故意冤枉崔颢,就连驿馆的驿丞也冷脸相对,那一案查的极为困难,还好最终就在崔颢想要再度行凶之时被李煦捉个正着。
崔颢被抓之后,并没有太多坚持就供述了如何潜入顺阳郡王身边杀人,之所以向顺阳郡王下手,只是听说顺阳郡王行为不端,他要为百姓除害,朝廷自然不信崔颢的说辞,对崔颢严刑拷打,崔颢却始终不肯改口,朝廷无计可施,只得作假供词称崔颢是见财起意,用药迷倒顺阳郡王的护卫,然后下杀手。
李煦觉得崔颢虽然杀人,但明显隐瞒了许多内情,比如从顺阳郡王身边抢来的财物在何处,崔颢只字不提,而且以崔颢一人如何能对付那么多郡王府护卫。
刑部、大理寺也知此案还有端倪,可那些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小事,杀害皇族的人被抓,所有与崔颢有来往之人都被盘查,李煦说的疑点也只是猜测而已,再不结案恐怕引起皇上震怒,于是崔颢被正法。
也就是那时候李煦笃定此案与凤翔案一样有幕后主使,至此之后,李煦就在为找那幕后之人而奔忙。
现在一切都变了,所有案子都已经不似前世那般发生,可现在崔颢却来了这里,而且是以徐家的姻亲身份前来相见。
奇怪,为什么前世今生如此不同。
安义侯道:“去年我还去过郑家,未曾听你祖母和母亲提起你……”
崔颢立即道:“侯爷是怀疑我的身份,也难怪,如果有人来这样向我认亲,只怕已经被我丢出去了,没想到侯爷还与我说了这么久的话。”
安义侯愈发觉得崔颢这话奇怪。
崔颢又摸了摸头:“就算侯爷觉得我是骗子,那也没有错。
我是庶子,又曾被拐走,一直没能再认祖归宗。”
崔颢说完这话,安义侯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不过……你说被拐走可有凭证?”
“就是没有,”崔颢尴尬地一笑,“如果有了,郑家就不会觉得我是无赖、骗子,生我的姨娘已经过世了,父……郑大老爷也久病在床,我离开家太久,郑家上下已经没人能认出我的模样,除非我能找到当年拐走我的人伢子,我是曾找到过那人的消息,只不过他作恶多端已经受到报应,人早就被朝廷抓到正法了。”
安义侯道:“这么说,已经没有人能够为你作证,你被拐走时多大?何以认定自己就是郑家人。”
崔颢笑道:“我被拐走之后,人伢子将我卖给一家做下人,那家院子外有棵桂花树,每次思念姨娘和家中时,我都会去那树下哭,因为姨娘院子里也种着桂花树,姨娘的名字就叫桂娘。”
徐清欢看着崔颢,如果他真的是郑家人,为何前世直到死也没有透露出这话。
徐清欢仔细思量前世的过往,就在崔颢被抓之后,她的婶婶郑大太太来京中也提及了这桩案子。
后来她与李煦成亲,郑家人曾前来恭贺,前世郑家与李家关系不错,特别是李煦做了卫所指挥使之后,郑家前来投奔,郑大太太女儿郑姝还嫁给了李家子弟。
她也听说郑大老爷曾有一庶子,不过已经夭折了。
安义侯沉默片刻道:“等我伤好之后,就去郑家打听打听,若你说的都是实情,也许还能找到办法解决此事。”
崔颢眼睛一亮,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平静:“那也需要真凭实据,恐怕侯爷去问也是为难,我追查那些人伢子到常州来,听说有个吴大娘甚为通晓人伢之事,我就追查到了吴家,到了之后才知道吴大娘已经被衙门捉拿归案,坊间都说是位徐大小姐将人带走的,我仔细查问原来那位徐大小姐就是……安义侯府大小姐。”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宋大人不是咸鱼
崔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已经得了多大的好处,一双眼睛望着徐清欢:“大小姐可否帮我这个忙,我将我被拐的年纪和被卖处都写好,大小姐只要帮我问问那吴氏。”
徐清欢道:“那你是不是还查到了林三娘?”
崔颢惊讶地望着徐清欢:“大小姐果然知晓,我来江阴确实是为了林三娘。
今年春天,我四处打听消息时,一个林氏找了过来,林氏说她知晓关于我身世的内情,若我能来江阴寻她,她必然如实相告,可我在军中不方便,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前来……”
说到这里崔颢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我运气不太好,那林三娘一家竟然也被杀了,我这一路要么找不到消息,要么寻到消息却又出差错,不过好在追查到了吴大娘,否则还不能找来这里。”
徐清欢看崔颢眉飞色舞的模样竟然不像是在说假话,不过当年李煦去军营中捉拿他时,他也是这般看似坦荡,就连燕山都司卫所的佥事都为崔颢作保,这桩案子差点将燕山卫所牵连进去,多亏了李煦在刑部力保燕山卫所与此事无关。
后来李煦回到北疆,燕山都司卫所成了李煦的左膀右臂。
“我一直在查林三娘,”徐清欢道,“不如你将知晓的事都与我说一遍,或许我能查到蛛丝马迹。”
崔颢点点头就将过往的事都说了出来。
就在一年的上元灯会上,崔颢被姨娘和下人带出去赏灯,只记得自己正仰头看那挂着的小兔灯,回过神时姨娘和下人都不见了,身边来了个陌生的男子笑着叫他:“小少爷,我们该家去了。”
然后塞给他一根刚刚搅好的糖稀将他抱起来离开了集市。
后来他发现身边那些熟悉的脸孔都不见了,那男子也渐渐变了脸,若是他敢哭闹就是一顿殴打,一直打得他没有嚎叫的力气,那男子就会将他和两只猴子关在一起。
“猴尿不臭,但猴屎很难闻,而且那些猴子的牙很长,只要被咬到就会鲜血直流,”崔颢说着道,“这样跟猴子一起住上几日,放出来之后,就会老老实实听话,不敢再胡闹了。
我被卖去了永宁县,在乡绅家中做下人,其实我那个年纪能做些什么,无非端茶送水……不过那家的老爷却对我们很好,也不让我们做粗重的活计,平日里侍奉笔墨、跟着戏班子学唱曲子、侍奉老爷穿衣净身……”
崔颢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安义侯已经皱起眉头,一脸厌恶的神情,世风日下,许多达官显贵喜欢豢养**,所以有些人一早就物色长相清秀的男童从小教起,等到身子骨稍稍长开,就能卖个好价钱。
崔颢接着道:“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被带走了,我从小就手粗笨拙,嗓子也不好,那时候面容看起来还算不错,后来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崔颢看向安义侯:“侯爷见过郑大老爷,觉得我与郑大老爷可有些相像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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