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丫头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要为自己缝件衣服。
烛火摇曳着纤瘦的身影,站在窗户外,南亦风目光动容的看着坐在桌边神情专注的沐颜,精致的脸庞在此刻消退了一贯的懒散、随意,却多了份深情的专注。
啊一声低呼,手指再一次的被针尖扎到,吐了吐舌头,沐颜甩甩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片刻之后。
“我的手”又是一声惨痛的叫声,这一次扎的重,沐颜动作迅速的将手指塞进了嘴里,不让血液滴在布料上。
第三次当她扎到手时,南亦风眉头深深的蹙起,随即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沐颜。”
“师哥,你等等。”顾不得手上的伤口,沐颜慌乱的开口,快速的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番,这才换上笑容将门拉了开来,一脸的无辜,“师哥。”
“吃饭了。”看着那嘴角残余的一点血迹,南亦风冷情的神色里滑过疼惜,她有心就够了。
“天都这么黑了。”探过脑袋,看向门外,才发现月华早已经升上了夜空,在黑暗里投射出一片皎洁的光芒。
“师哥,我们去吃饭。”收回眼光,沐颜笑眯眯的推着南亦风的身子,可惜手刚一用力,被针扎的伤口立刻痛了起来,瞬间笑容花为哀怨,十指连心,果真如此
“我看看。“察觉到她一瞬间痛的皱起的面容,南亦风快速的执起沐颜的双手,白皙的指尖上,却是的点点的红肿,一个个针扎的孔清晰的出现在视线里。
“怎么扎成这样”浓黑的剑眉紧蹙起,南亦风疼惜的看着手上伤痕累累的小手,心头暖暖的荡漾出温情。
看着南亦风紧绷而起的面容,沐颜讪笑一声,快速的抽回手背在身后,催促的开口:“师哥,我们去吃饭了,要不是师傅又要念叨了。”再不走,她真想掉眼泪了,手好痛,这辈子,她只做一件衣服,以后刀架脖子上,也绝对不要拿起针线。
“傻丫头。”叹息一声,修长的手指抹去她嘴角粘上的血迹,南亦风一手握住沐颜的手腕,将她拉回了屋子。
“坐好。”不等沐颜开口,已经将她按坐在床上,随即打开一旁的柜子,将伤药拿了出来,“手伸出来,衣服不要缝了。”
“师哥,你都知道了。”瞄了一眼坐在身边上药的南亦风,沐颜挫败的敛下笑容,哀怨道:“师哥你不能当作不知道吗好歹也让我衣服缝好了,给你一个惊喜。”难为她的手已经扎成这样了,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性格。
“你还要缝。”冰冷的目光瞪了过来,南亦风快速的拽出她塞进被子里的布料,一片雪白之上,却渲染开一个个殷红的血滴,面容一沉,“你的手不要了”
“师哥”哀怨的喊着,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手中的布料抢回,沐颜不甘愿的撇撇嘴,确定雪缎在怀抱里,这才底气十足的开口:“师哥,你不用管了,一回生、二回熟,我刚刚已经扎不到手了。”
“不许缝了。”嗓音暗沉下来,南亦风快速的将布料扔到一旁,神色冷峻的看着翘起红唇的沐颜,“手伸出来,上药。”
师哥欺负她伤了手,抢不回雪缎,恨恨的看着被丢弃的心血,沐颜懊恼的握紧拳头,可惜却握痛了手上的伤口,一时间委屈翻腾的涌上了心头,鼻子一酸,泪水扑朔的自眼眶里滚落下来,从小大到大,师哥最怕她哭了。
对上沐颜哀怨的脸庞,南亦风懊恼的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后,刚刚呜咽的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师哥最讨厌了,呜咽着,双手捂着眼睛,沐颜惨兮兮的抽噎着,她才不要给师哥缝衣服,痛的可是她的手。
打回热水,看着哭的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子,南亦风无奈的摇着头,将手中盆和毛巾放在旁,修长的身子走了过去,将沐颜颤抖的身子拥进臂弯里,“好了,不哭了。”
“师哥,你凶我。”指控的抬起泪水迷惘的小脸,沐颜抽噎的开口,泪水浸上了指尖,愈加的痛,眼泪也落的更凶。
“师哥没有凶你。”饶是百炼钢,此刻也化为了绕指柔,南亦风动作轻柔的拍着沐颜因抽噎而颤抖的后背,“师哥衣服很多,不需要你缝的。”
“可是我想亲手做件衣服给师哥嘛。”挂着泪水,可嘴角却笑了起来,沐颜动了动身子,眸子里精光闪过,色眯眯的窝进了南亦风的怀抱里,“人家手扎的那么痛,都忍下了,师哥怎么能不我的心意就这样扔到一旁呢。”
“师哥不好。”对上又哭又笑的脸庞,南亦风将丢到一旁的衣服捡了回来,看着上面蹩脚的针线,而布料上,更多的却是嫣红的血滴。
“不要看了,丑死了。”刚刚只顾着痛,此刻沐颜才发现她缝的针线居然扭曲的像蜈蚣一般,而且衣服都被血染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手还痛吗”低眸看着又羞又窘的沐颜,南亦风手指轻柔的抬起她的下颌,“听师哥的话,不要缝了,师哥担心你的手。”
师哥好温柔愣愣的回应着南亦风专注的视线,只感觉胸口扑通扑通的剧烈跳了起来,脑子一瞬间糊成一团,色诱师哥在色诱她么,为什么她感觉全身都僵直住了,呜呜,该是她色诱师哥的,为什么会倒换过来了。
“傻丫头。”眼中,心头皆上她的模样,动容的唤了一声,南亦风忽然低下头,轻柔的吻上如樱花般美丽的唇畔。
倏的一下,脑海里炸成无数的碎片,沐颜呆愣的瞪大眼,原来这样就可以色诱成功,下次,她也直接亲上师哥的唇,将他拐上床去,可惜还来不及多想,一只手在瞬间蒙上她无措的双眼。
细细的吻,很轻很轻,似乎在亲吻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舌尖轻描上她的唇角,带来苏麻麻的战栗,也在瞬间将无限的甜蜜绽放在两人的心头。
屋子外,一抹身影僵直的站立在门口,惨白的脸上血色尽失,只能呆滞的看着屋子里甜蜜的一幕。
手中端的热菜热饭铛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瞬间传来碗碟破碎的清脆声,如同她此刻的破碎不堪的心扉一般。
“天那“屋子外的声响猛的惊醒屋子一甜蜜拥吻的两人,沐颜一声惊呼,透过窗户看到屋子外呆滞的王青柔,倏的一下羞红了脸,将头深深的埋进南亦风的胸膛上,有着被捉j在床的窘迫。
环抱着如同刺猬般缩在怀抱里的沐颜,南亦风大方的站起身来,“好了,出去吃饭了,还有,你刚刚答应师哥不再缝了,还记得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蹭的下将脑袋从他的怀抱里伸了出来,沐颜困惑的眨巴着眼,她什么时候答应的,师哥什么时候也学会诓人了
“刚刚我亲你你的时候,你”南亦风刚要开口,一只小手却快速的伸了过来,羞赧里夹带着挫败,“师哥,不许说,答应就答应了。”
无声的笑了起来,南亦风将一旁的布料收进了手中,对上沐颜阴霾的脸色:“这个师哥就先收走了。”
“哦。”j诈的师哥,不甘愿的嘀咕一声,沐颜失望的看着自己的辛苦买里的布料被南亦风收走,唉,这样也好,她的手终于可以不用再被针扎了。
屋子外,王青柔蹲下身子,麻木的收拾着地上破碎一地的狼籍,心头隐隐的抽痛着,有什么被慢慢的撕裂开,殷红的流淌着鲜血。
不愿意去想,可眼前的那亲密的景象却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爱恋仰慕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竟然会有着那样深情而温柔的目光,可惜他眼里,心头看的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哽咽着,手上一滑,破碎的瓷片锋利的割破了手指,殷红的滴着鲜艳的血液,如同感觉不到痛楚一般,王青柔依旧默默的收拾着,直到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青柔姐,我去扫帚。”看着地上的杂乱,沐颜也忘记了刚刚的尴尬,一个转身,要去找扫帚来打扫。
“手上了药,暂时不能动。”快速的拉住沐颜的身子,南亦风径自的向一旁走了去,将角落里的扫帚拿了过来。
看着要打扫的南亦风,王青柔随即站起身来,慌乱的开口道:“风公子,我来就行了。”
“青柔姐,让师哥做了。”如此一个冷峻至及的人,却手握着女人家才用的扫帚,可怎么看,都不见一丝的尴尬,沐颜打趣的笑了起来,“师哥你拿扫帚的样子和你拿剑的时候一样好看。”
斜睨了一眼笑的开怀的沐颜,南亦风无奈的收回目光,把散落的四周收拾好,这才沉声道:”走吧,去吃饭。“
“好,师哥我都饿死了,中午还没吃呢。”一跳而起,沐颜一手挽过王青柔的手,一手挽着南亦风的胳膊,笑容璀璨的向外走去。
“风公子,小姐,你们等一下,我重新烧几个菜。”手上的伤口依旧很痛,可王青柔不在意的开口,可以喂风公子做羹汤让她此刻再次的感觉到了一丝的幸福和喜悦。
看着忙碌起来的王青柔,沐颜再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手,感叹的开口:“师哥,青柔姐好能干,又贤淑又巧手,什么事情都能做,以后谁娶了青柔姐肯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忙碌的王青柔手上一怔,倏的僵直着身子,等待着南亦风的回答,他也会觉的娶了她这样的女子是福气吗
可惜片刻后,却是淡漠的应一下声,“恩。”
“师哥,那你要娶我会不会后悔啊,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做,而且一天到晚的不安生。”丝毫不曾有愧疚之色,沐颜笑着看向身旁的南亦风,将红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其实她也有努力了,可惜学不会罢了。
看着耍宝似的沐颜,南亦风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乱动,担心又碰到手。”
没有等到答案,沐颜叹息一声,“师哥,你就算后悔了没有用了,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哦,以后师哥就许对我一个人好,不许娶小妾,否则我就离家出走,一辈子都让师哥找不到。”
“越说越离谱。”沉声开口,看着一副弃妇模样的沐颜,南亦风无奈的开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要瞎想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听到南亦风的回话,沐颜兴奋的一声尖叫,撒娇的依靠在他肩膀上,脆声道:“师哥,沐颜也只是喜欢师哥一个人。”
而一旁,王青柔手颤抖了几下,终于平稳了心绪,小心翼翼的将烧好的菜端了过来,“风公子,小姐,可以吃了。”
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沐颜看向一旁的南亦风,喃喃的开口:“师哥,我的手。”
“上了药,别动,我喂你。”无奈的摇头,南亦风捧起一旁的碗,看着笑逐颜开的沐颜,动作轻柔的将饭喂到沐颜嘴旁,“吃吧。”
“师哥最好了。”笑眯起眼睛,沐颜面容里漾出一丝被关怀的柔情,“师哥,我的手要是一辈子不能动该有多好。”这样她就可以让师哥一辈子宠着她了。
“竟胡说。”看着眼睛里泛着光彩的沐颜,南亦风低眸淡淡一笑,再次将手中的饭喂了过去,他要她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而他也会一辈子宠着她的。
悄然的退了出去,王青柔不甘心的回过头,看向屋子里亲密坐在一起的两个身影,风公子冷峻内敛,小姐灵动美丽,他们才是真正相配的一对,连站在屋子外,她都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流淌的温情。
深深的凝望着,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自己即使断了一只手,风公子恐怕也不会注意到的,可小姐只要有任何的病痛,风公子嘴上不说,可却比谁都担心。
云泥之别,不是争取就可以得来的,泪水无声的落进心头,王青柔悲痛的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这辈子,就让她这样默默的看着风公子也是好的。
前记 朝朝暮暮 第七计 惊吓失败
鬼域。江湖上情报最大的组织,鬼域的人遍布各个行当,相传,任何有人的地方就有鬼域的人手。
又有江湖传言,近五年时间崛起的鬼域因为吞并了江湖上以前的百晓宫,所以才在五年的时间里迅速建立起来,甚至达到了如今的规模。
也有传言,鬼域域主乃是百晓宫的传人,所以名正言顺的继承了百晓宫,并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展、壮大。
既然是传言,就追溯到更久远的时候,相传应该是四十年前,百晓宫,由当初武林第二的女子严凤晓所创立,严凤晓乃是临境楚郢国流落明间的公主。
可严凤晓爱上江湖,不愿意回宫,后来更爱上了江湖中的一个浪子,从此与他在百晓宫夜夜缠绵,过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常,当初建立百晓宫时,严凤晓曾经修炼了独家的武功绝学,却不知身子也因此垮了下来,当时传言,百晓宫查遍了普天之下的药方,寻找任何有希望的绝世灵药,可惜却是药石惘然。
而当初被严凤晓爱上的江湖浪子也屏弃了武术,一心钻研医术,只为救的心爱的女人,可惜,终究失败了,一代女侠严凤晓就这样魂归西天、香消玉陨,尔后百晓宫淡出江湖,不再为任何门派打听消息
到如今的四十年里,百晓宫彻底的销声匿迹,如同从没有存在过一般,可当五年前,鬼域忽然崛起时,所有人又开始谈论这个探子遍布天下的组织。
慢慢的有好事之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将鬼域同百晓宫联系起来,相传鬼域不仅情报天下第一,而且天下最赚钱的铺子都有鬼域的人在经营,而这样的多的财富,其源头就是百晓宫宫主严凤晓当初从皇宫里带出的财富。
可事实究竟如何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任何想探听秘密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鬼域的人找到,尔后,结果便不得而知。
“域主。”
一片阴暗的地下室,昏黄的火把摇曳着四周整齐站立的两派人影,所有人皆是黑衣劲装,黑布蒙面,看不到面容,只余下一双双冰冷淡漠的眼睛看着正前方一道修长的身影,同样也是一身黑色的衣裳。
“事情打探的如何。”背对着众人,低沉的声音冰冷的回荡在密闭的石室里,清洌孤寂的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回域主,那个白衣人的身份查不出任何的线索,不过那个戴着面具,将小姐从怡红楼劫走的人应该是江湖上最一杀手组织赤焰门门主冥幽。”听到问话,一旁的男子随即站到前面汇报。
“赤焰门。”暗哑的声音里终于多了丝情绪,南亦风冷然的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属下,“具体情况如何”
“回域主,半个多月前,曾有人秘密的用重金在鬼域签下鬼单,要找的人正是怡红楼的头牌,而此人正是冥幽亲自办理的,所以除了冥幽本人外,怕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同他一起的白衣人到底是谁。”
“派人继续盯着,能让冥幽亲自出面的人,必定不简单,还有什么消息”沉思的发下话,南亦风不由想起沐颜,她若知道那日掳走她的是赤焰门的门主,怕是再也不可能那么兴奋了。
“回域主,七日前,京城首富司徒绝曾派人签下鬼单,寻找暗害郑雅悠的凶手。”回禀的黑衣男人低声的开口,虽然他疑惑域主为什么特别交代,任何和司徒家有关的消息都要一字不漏的禀告,可却没有勇气抬起目光观测域主的脸色。
幽暗的脸色闪了闪,片刻间,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寂孤傲,“查出来了没有”
“查出来了,行凶的乃是被朝廷剿灭的燕子山的强盗,燕子山被攻破后,他们四人遣散逃走了,可鬼域的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中毒死了,毒药很普通,将毒放进了水中,将银票浸泡后烘干,所以等几人发觉后,毒药已经潜入了五脏六腑,暴尸在城门外五里的荒地上。”
“查出是什么人雇佣他们四人行凶的”对于这个晚几年出生的弟弟,南亦风没有一丝的感情,若不是念在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司徒家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成为京城首富。
“四人都灭口了,一切无从查起,不过按眼前的线索判断,穆丞相的千金行凶的可能性最大,穆小姐爱慕司徒公子已经是京成家喻户晓的事情,可司徒公子钟情的乃是修思书院的郑雅悠,以穆小姐的跋扈骄纵,所以很有可能策划了一幕,羞辱郑雅悠。”
“司徒家有什么行动没有”同样是女子,可南亦风却独爱沐颜的灵动无暇,她虽然爱闹爱闯祸,却同样聪慧过人,只可惜她的心思不在武学上,否则过上三五年,自己也只是她的平手。
只是这几年,她倒是同师傅一般钻研医术,只因为师傅对沐颜说,自己日后可能会用的上她的医术,所以她就抛了武学,一心研究医术。
寂静的密室里,所有人都一怔,错愕的对望一眼,最后将余光瞄向一旁兀自浅笑的域主,第一次,他们竟然在域主冰冷如霜的脸上发现了温柔的表情。
震惊之后,所有人忽然明白,域主定是想起了颜小姐,普天之下,能让域主在商议事情是分神的,怕也只有颜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