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利把目光投向了韩涛,心中暗自猜测着韩涛的身份。在他看来,能够享受到如此高接待待遇的人,应当是很不平常的人,而且刚才王东好像说他还是大学生,这就更不得了。
韩涛看出了宋利的疑惑,他淡淡一笑,说道:“其实东子太客气了,我只是在省城帮过他们一点小忙。这不,今天刚好又在县城碰上了他们,所以他们就非要这么客气。”
宋利哈哈笑道:“小韩真会说话,这么说,我今天是沾了你的光了。”
说到这的时候,张老板拎着一个塑料壶过来了。壶盖一揭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令人陶醉。韩涛知道,这酒壶里装的,是县里酒厂自己烧的散装白酒,有四五十度,纯粮食酿造,口感和后劲都不亚于那些所谓的名酒。
闻到酒味,宋利的兴趣就完全从韩涛身上转移开了。他几乎是以抢夺的速度,从张老板手里接过酒壶,然后就开始给众人倒酒了。
“我借东子的这第一杯酒,欢迎小韩到咱这来做客。”倒好酒之后,宋利不等王东这个主人说话,自己就先端起了酒杯,说起了祝酒辞。
“多谢宋叔,多谢东子,谢谢海涛、晓飞。”韩涛也端起酒杯,向众人致意。
宋利仰脖喝干了杯中酒,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在享受着美酒的滋味,然后伸筷子夹起一片护心肉,送入嘴中,使劲地嚼着,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本来韩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一低头发现王东等三个家伙都在如风卷残云一般地争抢着桌上的好菜。
“涛子,你怎么不吃啊?”王东嘴里塞得满满的,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对着韩涛说道。
“我正吃着呢。”韩涛笑笑,他已经吃了一回晚饭,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两个小时,可是此时的确不怎么饿了,但这一桌子菜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贵在都是绿色纯天然的东北特色菜,最后韩涛也是吃得满嘴流油。
众人狂吃了一阵,把菜扫荡下去一多半,这才放慢了速度。宋利频频举杯,向一干年轻人敬酒,屡屡不等别人端起杯子,他的杯中酒已经喝干了。
没一会,宋利就喝高了,舌头也大了不少,开始进入胡言乱语的状态。
宋利道:“小韩啊,不是宋叔我和你吹,我们农场在前几年,那是整个市下面的县城里嘎嘎牛的好单位。福利好,条件好,地位好!”说到这,他眼神里放着光芒,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牛哄哄的年代。
“嗯嗯,我相信。”韩涛点头,一家县里的果蔬农场,能养活几百口子人,就能够想象得出这县果蔬农场当年是何等阔绰。
“那个时候,他家老头子是书记。”宋利指着王东说道,“老王头脾气那个大,爱骂人,可是他有资格骂啊!王书记懂经营,农场在他手里的时候,年年盈利。而且老书记钱攥得紧,县里要拿农场的利润,老书记都坚决不给,挣多少钱都用来在农场里搞福利、盖房子。那个时候,过年发10斤猪肉,5斤带鱼,中秋节一个职工能发十斤鸡蛋五斤月饼。”
“后来呢?”韩涛对宋利接着问道。
宋利道:“几年前几个单位合并成立了土产公司,老书记掌权时搞得还行,自从老书记一下台,换了宗禄这个不懂农业的文化人上来当家,那是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新品种换了七八个,但个个滞销,承包了几个加工厂也不景气,最后除了几台新型机器,一分钱都没有挣到,反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再加上这几年,农村搞起了承包责任制,而国家的指令性计划也在日渐减少,这几年越来越不景气,从此农场就不在受重视了,最后干脆就放弃了农场。
现在农场里老产品荒废了,新出产的农产品又不适应现在的市场,所以就没有了销路。到了今年,农场就基本没有什么现金收入了,而职工们就更苦了,大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拿到货币工资了。幸好农场里多少有些粮食和蔬菜的产出,所以全场职工能勉强有口饭吃,但手上的活钱是一个都没有了。
哎!要不是我们这些老人没能耐,他们这帮年轻人那里至于到这个地步。在想想以前,县农机厂和市淀粉厂那帮家伙,见了老子多客气,回回请老子喝酒。可是现在,老子去了,别说请喝酒,我请他们喝酒都请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