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立马,大漠的风一吹,卷起无数黄沙,拍在他脸上,他一手持弓,冷冷的望着横七竖八的一堆尸体。
十五箭,箭无虚发,大多数都正中心脏,唯有两人见势不对,转身往晋国的国土跑,被一箭从后脑勺穿出面门,死状比较惨。
将领们有些不解。
把尸体摆开干嘛?
沈十三一个眼神瞥过去,一干人等立马也不一问为什么了,麻溜儿的纵马而去找席子。
沈十三强调了一句,“破席子。”
打马往回走的将领甲勒马掉头回来,愣愣的,“将军,破席子……?”
席子倒是好找,买两卷就是了,破席子……去和乞儿抢?
沈十三又是一个冷飕飕的眼神,将领乙一挥马鞭,打在此将领的马屁股上,然后自己追上去,和他并驾,“你是不是傻,抠两个洞不就是破席子了,干嘛非要去和将军杠?”
将领甲一想,觉得有道理,然后不解的问,“将军为什么非要破席子?有什么深意吗?”
将领乙说:“不知道,不过将军说话,我们照办就是了。”
将领甲话在嘴巴里,说出来觉得有些大不敬,不说又憋得慌,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我觉得将军今次太鲁莽了,要是晋国借此发难,那该怎么收场?十几个人都死了,肯定善了不了!”
将领乙犹豫了一下,说:“虽然我也觉得有些鲁莽,但总隐隐觉得将军这样做是对的,我们后撤半里地,晋国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快把半里地都走尽了,不拿出态度,以后肯定会更过分,我大秦也不是好欺负的!”
将领甲被他说动,但还是觉得沈十三行事太冲,隐隐觉得不安。
席子很快买回来,为了达到沈十三‘破席子’的标准,将领甲乙各将十几卷席子用刀挑了好几个大洞,裹在晋国士兵的躯体上,连个囫囵尸身都盖不完整,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几个人实在是死得太惨,太寒酸。
沈十三亲眼盯着他们将十五具尸体一水儿排开,然后道:“去喊话,让宋成化过来领尸体。”
宋成化就是晋国镇边关的将军,和沈十三的封号有点像情侣同款,称作怀化大将军。
这下众将领都犹豫了,将领丁大着胆子道:“将军,三思啊!”
杀了人家的士兵,用破席子卷成一排,让人家的将军亲自来领,这完全就是第一种侮辱行为!不打都不是条汉子!
岂知沈十三还有更侮辱的,他调来弓箭手,在境线一字排开,足绵延十里地,一声令下,拉弓放箭,整整齐齐的在境线插了一排箭矢,一排箭墙将两国国土清楚划分,泾渭分明。
而那十五名晋国士兵的尸体,摆在箭墙之内,大秦的国土上。
众将领倒抽一口凉气。
嘶~
这就是要现场打起来的节奏?
这个箭墙不是随随便便放的。
两国交战之时,双方弓箭手出列,在队列最前方射出一排箭墙,敌方冲破箭墙,就代表侵略己方国土——打。不过既然双方都站在战场上了,那就没有不打的道理,一般都是射出箭墙后,吹号角,同时冲锋,箭墙只是一种仪式。
而沈十三将战场上的仪式搬到这里来,是……?
沈十三见众人没有动,厉声道:“怎么?要我亲自去?!”
众人见他发怒,忙不迭的去了。
宋成化很快就来了。
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浩浩荡荡跟了起码十万兵力,他策马当先,马蹄溅起阵阵黄沙。
箭墙内外,各是一国,沈十三身后只有一排弓箭手,他以睥睨之姿立于马上,等宋成化近了,与他呈对峙之势。
宋成化身着重甲,腰间佩剑,年岁看上去比沈十三略长一点,约三十来岁,正当壮年,但不像沈十三那样精气神很足,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阴郁。
浑身都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不论看任何人,眼神里都像藏着毒针,阴嗖嗖的,一看就十分精于算计,城府很深远,也很擅长在背后捅刀。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一排尸身上,身上的阴郁之气更浓重了些,“秦晋井水不犯河水,沈战,你杀我晋国士兵,是在引战吗?”
沈十三眉梢高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缓缓道:“井水不犯河水?”
他从来都是一副威严之相,常年板着脸,脾气又很大,甚少露出这样的阴阳怪气的表情,乍一看到这样的他,众将领心头都跟着跳了一跳。
宋成化沉默,似乎不想搭理他,只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十三更不想搭理他,一侧首,将领中站出来一个擅辩的,策马走到阵前,朗声道:“宋将军这话不对,何谓井水不犯河水?晋国士兵三番两次侵入我大秦国土,我军数次驱赶,其充耳不闻,屡屡进出我大秦国如自家大院,这叫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