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是黎良吗?”
他像个神经病一样,不等江柔回答,又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自说自话道:“哼,不是这个逆臣还能是谁。”
他说着,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咬牙切齿的表情,愈见狰狞,江柔见他神色不对,警觉的离他远了些。
他似乎对江父有很重的敌意,说到‘黎良’两个字的时候,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江柔疑惑更甚。
当初是明慧长宫主叛国,武成王是战死沙场,怎么蜀皇帝反倒对为国捐躯的江父恨得牙痒痒。
这些传言,江柔并没有尽信,江母有没有叛国,到底都是从别人最里面听来的,江母没有跟她讲过这些事情,她道听途说来的话,终归是经别人口转述的。
况且皇室中人的死因,一向都是个谜,比如很多造反未遂的皇子,被皇帝处死后,一般都对外宣称暴病而亡。
明慧长公主算是个特例,毕竟这算是天家丑事,很少有当政者愿意将这种丑事公诸天下。
蜀皇帝把江柔盯了个仔仔细细,仿佛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人的影子,不过结果让他很失望,最终以,‘她竟然生了这样一个女儿’作为结尾,结束了这场会面。
江母外向大胆,年轻的时候众多倾慕者,而江柔内向谨慎,两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场,完全找不出共同之处。
甄临风还在文华殿外等着,江柔出来后,被送到一处单独的宅院李曼看守,看守她的人还是苏月,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脸生的女子,名叫陈雁。
这样的看守,可以说是很松懈,苏月虽然武艺不错,但加上另外一名女子,也只有两个人,如果有人打人数战术,或者调虎离山,人质其实很容易被劫走。
江柔觉得,这似乎像是故意放人来救走她一样。
不过这两个人,对付有些三脚猫功夫的江柔,绰绰有余了。
甄临风把人安置好了就走了,而黑暗中,张曼兰尾随至此,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江柔的觉睡得很浅,当天晚上,夜半时分,她听见外面似乎有兵器撞击的声音,她爬起来看,庭院里一名黑衣女子正和苏月和陈雁打得难分难舍。
黑衣女子的身手很好,苏月和陈雁两人围攻她,竟然只跟她打了一个平手,只一眼,江柔就认出这个人。
虽然她蒙了面,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张曼兰。
不只是江柔,连苏月也认出来了,她很警觉,似乎料定张曼兰一定会来一样,张曼兰一踏进院子,就被守在门口的她一剑刺中右手臂。
对相较熟悉的人来说,蒙面巾根本只是摆设,身高和体型,以及一双眼睛,只要见过三次面以上,大概都能一眼认出来。
蒙住脸多半也只是捉贼捉赃,不留下铁证而已。
都是梵音宫的人,苏月下手并没有一点儿留情,她知道这个蒙面人是谁,见久攻不下,正好江柔又出来,直接调转了剑尖,朝江柔刺去。
她不敢对江柔怎么样,但张曼兰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会刺伤江柔,于是直接不和陈雁缠斗,手中剑去拦截苏月的攻击。
陈雁得了机会,刺向她背后空门。
江柔早早就觉得亏欠了张曼兰,再让她为自己受伤,她大概可以以死谢罪了。
张曼兰看不到背后刺来的长剑,但她感官灵敏,听得到背后恶风袭来,但她不管不顾,拼着受一剑,也执意要拦下苏月。
毕竟江柔实在是太柔弱了,苏月的剑又狠又毒,她挨不起。
苏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江柔和张曼兰面对面,见此情况,知道她不会去闪那背后一剑,立即冲上去,在距离她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忽然跪地翻滚,从她脚边,滚到她身后,在陈雁剑尖抵达她背后之前,铁板桥式暴起,一脚踢歪了对方的剑。
犹豫跪地便比平时矮了一截,苏月的剑指向她的心脏,跪下的一瞬间,顺便连这一击都避过去了。
她一个猛扑,抱住陈雁,对张曼兰大喊,“快跑!”
这样纠缠下去,张曼兰迟早要被苏月抓住现行,到时候扭送到了甄临风面前,就难办了。
这么一个动作,是江柔所能够做出来的极限,张曼兰见被发现,肯定也是不能带走江柔的了,于是迅速的撤退,再做打算。
苏月本欲去追,但江柔一看她拔脚,直接放了陈雁,死死的抱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去追。
眼睁睁的看着张曼兰跑掉,苏月气得手中的剑捏了又捏,差点直接把江柔捅成一个筛子。
但脸饭食都不敢克扣,又怎么敢真的让她见血呢?
江柔见张曼兰脱了身,确定苏月现在去追也追不到了,才放了她的脚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虽然心底担心,但面上却镇定异常的说,“夜深了,两位也快去睡吧。”
然后转身进屋,把苏月气得腮帮子绷得死紧。
张曼兰趁夜潜回太子府,回了自己的屋,手上被苏月刺了一剑,但是现在太晚,不敢点灯,便摸黑脱了衣裳,露出皮肉翻飞的右手手臂。
苏月处处跟她作对,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似乎都有了恨意,下手十分阴毒,一剑几乎是擦着骨头刺穿了她的手臂,好在她是左撇子,伤了右手对她的身手影响不大。
受伤已经是常事,她熟练的清理了伤口,伤了药,做了简单的包扎,藏好夜行衣倒上床。
右手受伤,穿衣不便,她就干脆裸睡,但刚刚一沾到床,她浑身瞬间紧绷,一刻不停,向外翻滚。
床里侧伸出来一只手,趁她滚下床之前,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疼痛影响了张曼兰的灵敏度,被一把抓了个正着。
“见到江柔了?”
是甄临风。
没点灯,夜里看不太清,他循着血腥味,双手慢慢探到张曼兰包扎好的右手上,问了一句废话,“受伤了?”
说完也不给她答话的时间,狠狠的在她伤口上捏了一下,声音十分冰冷,“该。”
疼痛骤然加剧,她眉头猛然蹙紧,呼吸粗重了一拍,缓过劲儿后迅速恢复正常,从始至终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
甄临风漫不经心的说,“看来是不够痛。”
张曼兰察觉他又要动手,左手迅速在他虎口上击了一下,他手一麻,没能成功在她伤手上捏第二下。
他居然没恼,从她的床上起来,说,“江柔是父皇要的人,你最好不要打主意,不要妄动,否则……”
话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看住良娣。”
周围没有人影,但张曼兰知道,她已经被监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