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一听这句话,刚平静下去的心又翻腾起来,他爹这一句关心,他就想到自己以前多么混账,此消彼长下来,顿时就觉得自己是个混账中的混账。
终于忍不住,抱住沈十三的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沈十三这才懂了这崽子是要哭。
沈问没敢没完没了,发泄两声就收了风,抽噎着道:“爹,我以后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好好听话,再也不混蛋了。”
沈十三颇欣慰,“你还知道自己混蛋,那就还没有彻底混蛋。”
沈问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我以前总觉得你不喜欢我,家里老是我挨打,沈思偶尔就吼一两嘴,哥哥连吼都没吼过,我总觉得自己是捡来的,现在才明白是自己太浑了,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沈十三没明白这儿子怎么突然就开悟了,在他看来,保护妻子是他的责任,是天生就该做的,儿子要是有生命危险,他就该拿命去换。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想法,他自己都不明白,但是就是存在。
虽然不明白,但是人家诚恳改过的时候不能泼冷水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就道:“你真是想太多,沈思要是像你这么浑,她就是个女孩儿也要挨打,我没吼过你哥?
你去问你娘,你哥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现在为什么不吼他?因为他让我省心啊,你要是也让我省省心,我何止不吼你,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江柔为了证明沈十三没说谎,补充道:“你哥哥小时候比你惨多了,八岁的时候你爹骑马,他就被丢到马车外面追马车,踏月跑得那是多快啊,每追一次下来就要掉半条命。
犯错的时候挨打一样不含糊,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现在长大了呀,才算是解脱了。”
说着还轻轻的瞪了沈十三一下,结果对方一句,“严父出孝子”就把她给抵回来了。
沈问垂着头,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愚昧,闷闷的问,“爹,这几个月,您没受苦吧,都是儿子的错。”
不由自主的,沈十三就想到了那段不得不把汗腻子存在脸上的岁月,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赶紧挥手把沈问赶走,别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下午,杨嘉许也来了。
这货是直接光着膀子来的,上半身的衣服都脱了,直接从司马府一路走过来的路上不知道引了多少人围观。
这是盛京这地儿的风俗,你要是哪个那儿请罪,若是打着光膀子去,就是一个任君处置的意思,就算是对方把你弄死了,家人也多说不出来一个字,官府都不管。
他那做大司马的老爹也来了,远远的跟在他那不听话的儿子后面,脸色相当难看。
本来救命之恩,是该报一报的,沈十三被冲走的罪魁祸首也是因为他儿子,实在是想出口气,也忍了,可这样光着膀子来,是不是过分了些。
其实想也知道沈十三是不可能打死杨嘉许的,但杨司马气就气在,他管不住这个儿子。
换句话说,就是他都没这待遇,他要是为了救杨嘉许而被冲走,说不定这混账儿子回家就要办一场庆功宴。
他也不知道上辈子是遭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你想想,自己养的儿子对一个外人都比对你这个亲爹亲热,你脸色难不难看?
杨嘉许丝毫没有考虑他父亲的感受,见到沈十三直接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也是跟沈问一样,先来了一套诚恳真挚的认错,然后要听凭沈十三处置。
虽然没有哭,但是诚意是实打实的。
他浑惯了,哭不出来。
沈十三也没打算把人怎么样,他跳下去也是为了救自己儿子,杨嘉许只是顺带。
江柔赶忙就上去打圆场,要留人下来吃饭,哪知道这姓杨的小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就要认沈十三做干爹。
沈十三才不想多这么个干儿子,自己家里两个就已经够呛了,于是一口回绝。
杨嘉许的态度坚决,沈十三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甚至声称只要沈十三收他,他改姓叫沈嘉许也是可以的。
沈十三默默的念了一遍沈嘉许,由衷的夸奖道:“还挺好听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司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生怕沈十三硬生生的把自己儿子变成他儿子,赶忙上来搅和,“沈将军,小孩子不懂事,随口胡说的,将军可别放在心上,这次将军救了小儿,实在是无以为报,特地带了些诚意来,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希望将军不嫌弃。”
跟沈十三攀亲是好事,可也要看是什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