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并没有喝一口酒,甚至连饭菜也不曾多吃。但是他睡下去比其他人睡得更沉。
因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一遍又一遍的思虑,加上感染之后愈来愈重的风寒,早已让他的精力耗费殆尽。
中军大帐已经是鼾声一片,没活人站起来。就连最重要的警戒——武卫营,此时也都一群倒在大帐周围睡着。
张绣睡过去好久,曹操忽然睁开眼睛,将身旁的一名熟睡的舞姬推开,站起身。
接着曹操转过身,拿起一把宝剑,再转过身面向张绣的方向的时候,本来早已醉睡过去地许褚已经站在了曹操身后。
曹操看了许褚起身的地方一眼:“怎么喝那么多酒?”
许褚摸了摸头,一脸憨笑道:“不过五六坛而已,我许大褚的酒量主公你难道不知道?绝对误不了大事!不像典大伟那样,一喝就停不下嘴!”
曹操睁眼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典韦,自然知道此刻典韦身前有多少酒坛。
两人慢步走向熟睡的张绣,一步一步接近,而张绣却巍然不动。
不多时,两人便静悄悄走到张绣身前。
许褚当先一步,将手中腰刀横在张绣身体上方。
曹操也拔出了利剑,在空中舞了一道无声的剑花,将剑尖点在张绣头颅上方。
但是张绣仍然好似没有任何察觉一样不动。
曹操一双冷目看向张绣那本是英武不凡,此刻却是丧失了血色和锐气的脸庞,许久,一直保持着执剑的动作,眼中流光闪动,任谁也无法猜透现在的曹操内心在思量什么。
曹操左手拿着剑鞘不动分毫,右手却不断伸动。剑尖和张绣的脖颈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好几次作势刺劈,剑尖距离张绣皮肤毛发不过分毫,但是却始终没有接触到。
忽然旁边一声异动,许褚迅速将伸在张绣身上的腰刀转向声响处。
曹操也转头看去,却只见张绣的亲将胡车儿打完一记响鼻摸了摸鼻子,又转了一个身继续熟睡的动作。
许褚看向曹操,后者此刻却是一个莫名的笑容,收起了伸在张绣头上的利剑,目视胡车儿小声问道:“仲康,此人如何?”
许褚见曹操收回了宝剑,心里知道曹操是不打算下手了,于是也收回戒备的腰刀,呵呵笑道:“此人武技平平,也没有什么惯用的兵器,不出十招我或者是典大伟都可格杀此人。但是此人体力却异于常人,实话说要是那天交战让典大伟和他继续围着圈跑,典大伟还不一定跑得过此人。”
曹操赞许地点了点头:“此人乃西凉羌胡部族出身,董贼在西凉时与羌胡族交好,从羌胡头领那儿借了不少羌胡兵。此人就是那时跟随西凉军征战的。后来便凭借着可以力负五百斤的壮举,加入西凉军由能人异士组成的飞熊军。跟随董贼征战数十场,曾战过边章韩遂,也和我们十八路诸侯战过,数建奇功。最为离奇的一次,是在塞外作战,仅仅凭借双腿,日行七百里草地沙漠山丘沟壑!”
曹操这么说,跟随曹操时间不短的许褚自然知道曹操想干什么,也没再开口。
“此人虽然未曾学过武技,但也有一身的羌胡格斗技艺。加上力气不小,耐力更是超长,从军征战更是日久,算得上当世一员猛将!只是,他没什么惯用的兵器,倒是不如我的双刀仲康你,双戟典韦,以及刘备的兄弟大刀关羽、蛇矛张飞能打,不然也会是一员一流猛将啊!”
说着曹操不禁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但是相比惋惜,赞许欣赏之色更盛!
说罢这些,曹操彻底将献帝赐予的宝剑插回剑鞘,转身出帐。许褚也收起腰刀,亦步亦趋跟在曹操身后。
这两人静悄悄地走出大帐之后,刚才还以酣睡不醒示人的胡车儿忽然睁开了眼睛。先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周仓,踢了好几脚都没啥反应以后,暗骂一声周仓贪杯,便自己偷偷伸头去查看张绣的状况。
见张绣一张没有血色疲惫不堪的脸仍在熟睡,眉头紧锁,但没啥异样,胡车儿这才收回了目光。
最后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掌,两粒飞蝗石正躺在他的手掌拇指夹缝,满是厚茧的手掌被石子垫出了血印。
……
次日下午,不知道死神之剑曾经悬在自己头顶的张绣才悠悠醒转,醒来才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一处干净宽敞的帐篷。
脑中因为过度疲劳,此刻还是混沌不清。张绣匆忙穿上便装,走出大帐。
门口站了两个无精打采的武威营侍卫,让张绣心存疑虑的是,这两个自己的近卫侍从,居然手执兵器!
昨天不是献降的时候,已经将全军的甲兵,包括短刃都交给了曹军。自我解除了包括武威营飞熊军在内的所有武装力量的武装吗,为什么过了一个早上,自己的近卫侍从又拿回了自己的兵器?
自己可没私藏一点兵器的啊!
一边洗漱,张绣一边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曹操昨晚好生安慰了自己一番,并且当众表示自己看到了张绣投诚的诚意,愿意回到许昌便上表天子,赦免自己的罪状。并且将张绣之前的罪名,当场和张绣聊着聊着,就大罪化小,小罪化无了。
之后,曹军吃着得胜的大肉,喝着战胜的喜酒,最后上至曹操,下到武卫营将校,亲近的兵将都一醉方休。自己最后也因为支撑不住疲倦和心理压力,沉睡过去了。
之后,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怎么会睡到这个无人的帐篷的,张绣都不曾记得。
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自己还是类似历史上那样:久战曹操,势穷力孤,到最后还是投降。
但是,曹操此时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些降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