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合殿内,禾与高嫔一席而坐,方才昌霞殿内一幕却萦绕禾心头久未散去。
高氏见禾面有忧色,便知其定是因了郑氏之故,于是宽慰道:“左昭仪良善,定是为郑嫔担忧,既然陛下已着太医令亲往医治,那郑嫔必能安然无恙,我等只静待消息便可。”
禾微微颔首,道:“方才郑嫔那疯癫之状吾瞧着只觉其可怜。”
高氏感慨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郑嫔许该有此一劫,左昭仪与妾便为其诵经祝祷求佛菩萨保佑郑嫔吧。”
禾双手合十,祈愿道:“愿佛菩萨保佑,郑嫔可消灾避难恢复如常。”
高氏心内感慨,这深宫之中人人相互利用,彼此暗暗算计,唯这左昭仪无半分心机城府且又待人以诚,实在难能可贵。
二人正言语间,汪氏疾步入了内来。待向二人行罢礼,汪氏道:“左昭仪、高嫔,昌霞殿传来消息,陛下褫夺郑嫔封号将其贬为庶人。”
二人闻言大惊,禾急忙忙询汪氏道:“可知因了何故?”
元宏不愿禾知晓白马寺郎中之事,故而郑氏究竟缘何被废竟无人知晓。
汪氏回道:“来传话的内侍亦未道出原委,只言陛下让晓谕后宫众人,奴又询了其郑氏之况,那内侍道太医令言郑氏已回天乏术了。”
高氏轻叹一口气,道:“郑氏出身名门,平日里心气极高,不曾想竟落得如此下场。”
禾闻言已双目晶莹:“郑嫔已然这般模样,陛下何苦再废其封号…子悌尚于襁褓之内,若郑嫔出事,子悌该如何是好?”
汪氏道:“奴方才亦顺口询了那内侍,道是陛下将七皇子交于右昭仪抚养。”
顿了顿,汪氏又接着道:“左昭仪,陛下既已下了旨意,您便不可再称呼郑氏作郑嫔了。”
禾微微颔首,道:“多谢汪嫂提点,吾记下了。子悌随其母与右昭仪一宫而居,将其交由右昭仪抚养于子悌而言亦是上佳之选。”
高氏于宫中多年,虽不尽知李氏所做所为却亦明白其非善类。如今郑氏突遭意外,皇帝将子悌养于李氏膝下,高氏心中忽生几分不安之情。
郑氏一族亦得了郑氏被废之讯,郑氏之父郑義与长子郑懿慌作一团。
嫡夫人李氏满面泪痕,抽泣道:“主君,淑儿好端端的怎会失了心疯?妾只淑儿这一个阿女,主君您当想想法子救救淑儿啊。”
郑義面色凝重,道:“陛下旨意中只提及淑儿犯大不敬之罪褫夺封号废为庶民,却不曾提及淑儿究竟因了何事。倘若贸然入京打探再惹龙庭震怒,那便是灭门之祸。”
李氏亦不依不饶,道:“当年若非你一心攀龙附凤将淑儿送往平城,又何来今日之忧!”
郑義愠色道:“先太皇太后为陛下广纳汉家名门之女,淑儿正值适龄之年,这岂是常人可左右之事?”
郑懿见双亲起了龃龉,忙近前劝阻李氏道:“母亲,父亲当年亦是为了阿妹长远计,谁曾想会有今日之事?好在陛下顾念七皇子亦未降罪族人,儿子当与父亲从长计议寻一良策。”
李氏边以锦帕拭泪边道:“母以子贵子以母荣,七皇子年幼,若你阿妹遭了不测,这往后便无封王列侯之机了。”
郑義道:“如今家中能入宫探听消息之人便只荞儿一人,僖昂你这便休书于荞儿,令其速速入宫打探…”
右昭仪李氏本无所出,自元宏将元悌养于其膝下,李氏倒算得上应心。
这日李氏正于内殿逗弄元悌之际,近婢红玉入了内来。待向李氏行罢礼,红玉道:“右昭仪,太子府右孺子着人送了信来。”
李氏只一味逗弄元悌,不曾抬头:“环丹,你且瞧瞧信中所书为何。”
环丹闻言接过红玉手中信函,待阅罢书信,环丹近前道:“右昭仪,右孺子请右昭仪示下欲入宫探望郑氏与七皇子。”
李氏将元悌交于一旁的乳母,又示意彼等退下,方才开了口:“郑氏如今失了心疯整日里癫狂不止,右孺子乃太子姬妾,倘若不慎被其伤到那岂非吾之过失?传话右孺子,只道是陛下旨意不可探视。”
环丹边将信笺收起,边道:“左昭仪,右孺子乃郑氏至亲,彼时于邺城行宫之时又与左昭仪有师徒之情,倘若其不死心再往永合殿去求左昭仪岂不多惹是非?”
于邺城行宫之时被郑荞窥去自己与环丹所计之私,此时经环丹暗示李氏心中一紧,只不片刻,李氏便对红玉道:“右孺子心系郑氏亦是情理之中,吾与郑氏亦曾情同姊妹,那吾便会她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