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日落时分,永合殿发生之事已阖宫尽知。
昌霞殿内,白玉香炉青烟袅袅。
右昭仪李氏懒懒歪于席榻之上,听罢近婢环丹所述之事,李氏道:“你是说太子入永合殿之时那个再醮之妇并未在内殿?哼,吾千算万算,倒是未曾料及常山王与冯娷有私,真乃天助吾也。”
昨日得了内侍监副领苗成绪来禀,内侍监录档备案,冯娷将于今日入宫往永合殿探望禾。李氏虽不知元恪与冯娷有私,却计上心来。
李氏知太子馋涎冯娷美色,苦于冯熙父子薨世而未能及时迎娶冯娷,倘若知了冯娷入宫,定会往永合殿与其相会。以元恂之性,自是难免对冯娷有逾矩之举,禾定不会坐视不理,如此便可令太子与永合殿生了嫌隙,更令太子厌恶于禾。
环丹行至近前,小声道:“奴听说太子气极,非但打了常山王与长乐公主,更是对汪氏拳脚相加,就是连温惠公主,亦是一并受了牵连…”
不及环丹言罢,李氏便急急道:“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太子将元淑一并打了?”
环丹不知李氏缘何如此,点了点头,道:“奴闻来报之人道是太子推倒了温惠公主,险有性命之忧,幸得常山王及时相救,方幸免于难。”
环丹言语之间李氏已阴沉了脸,待环丹言罢,李氏起了身,恨恨道:“太子这个莽夫,枉费吾一番心机!真乃山高九仞,功亏一篑!”
环丹闻李氏之言,不明其意:“右昭仪,常山王与冯小娘子于永合殿中私通,被太子亲眼目睹,如此一来,太子岂非恨极左昭仪mǔ_zǐ ,该是好事啊…”
李氏起了身,冷冷瞧了一眼环丹,道:“吾本欲借此机令太子与永合殿生了嫌隙,却不料元恪与冯娷竟有私情,若太子无此鲁莽之举,此番元恪便罪责难逃,如此一来,那再醮之妇便是教子无法,再无登鸾位之机。”
“然太子这个莽夫,成事不足倒败事有余,元淑乃陛下心尖之人,陛下视其如珍似宝。今日太子伤及元淑,陛下岂会轻饶?元恪救下元淑,陛下定不会再追究其与冯娷私通之事,如此非但于吾无益,反倒令元恪得了陛下怜惜。”
环丹闻言,方知李氏所虑为何。见李氏面色阴沉,环丹道:“右昭仪亦毋需太过担忧,陛下与太子毕竟父子情深,旧年铸下大错,亦不过杖责了事,何况此番不过兄弟龃龉?再者言,常山王与冯小娘子私通兹事体大,陛下颜面有损,怎会再对常山王有怜惜之心?”
李氏道:“非也!陛下虽有意冯娷娉为太子正妃,却并未昭告天下,此时可大亦可小…然陛下重孝悌,平日里最见不得兄弟阋墙。今日太子与弟妹们拳脚相向,陛下定会龙庭震怒…陛下若不追究则罢,倘若究其根源…”
环丹知李氏所指之事,于是压低声音道:“此事除去永合殿做杂役的香怡,再无旁人知与昌霞殿有关,右昭仪大可安心。”
李氏冷哼一声,道:“当日迁宫之时永合殿一应人事皆由大监亲自安排,恐大监未曾料及你与香怡竟是同乡旧识,倒是予了吾窥探永合殿之机。”
环丹道:“香怡入宫前因父母双亡,便寄养在其姨母家中,故入宫之时籍贯所录为其姨丈故里,大监又岂能知?右昭仪您大可安心,香怡定会守口如瓶。”
二人正言语间,便闻窗下有近婢红玉之声:“右昭仪,陇西公着人送来家书。”环丹应声便往殿外将家书取了呈于李氏。
待阅罢李冲家书,李氏便下得榻来,行至香炉旁,往香炉内加入香料,直至炉内复又青烟袅袅,李氏忽开口道:“陛下果然龙庭震怒,令咸阳王代行鞭刑于太子…香怡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