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办公室的门,符音意外地看到萧君就站在门外,他双手插兜靠着墙,“他们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这么慢。”
“哦。”符音情绪不高,“走吧。”
“那个阿姨,病得很严重吗?”萧君跟在她身后,“我刚才听到了一点。”
符音摇摇头,“还没确认呢,你别乱说。”
“你说她有个儿子对吧?”萧君疑惑地问:“是太忙了回不来吗?那阿姨现在生病了,他会回来吗?”
符音停下脚步等和他并肩才继续走,“应该会吧。”
“你骗人。”萧君固执地落后一步,“我刚才在阿姨楼下等你的时候听说了,她儿子早上才离开,别说生病了,怕是死了他也不会回来。”
“萧君!”符音疾言厉色喝斥,“你在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前面的毛领遮挡住视线,“不信你走着瞧。”
说完他自顾自大步往前走,符音在他背后被气得七窍生烟,这倒霉孩子,会不会说话,大过年的,让别人听到非得打他耳刮子。
回去的路上,萧君一路摆脸色,谁说话都直接当没听见,符音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同样不睬他,萧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完全没任何行动,无希只好问:“你们怎么了?”
符音也不是真跟一个孩子置气,大概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遇到什么好事,人说初一倒霉,那一年都得倒霉,把迷信什么的撇开,总归不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天,萧君这是炮仗撞枪口上,两人都炸毛了。
不过她到底这个年纪了,控制情绪尽量不迁怒于人这种基本道德还是有的,何况无希是她要刷好感度的对象,她不死乞白赖粘着别人,却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不快,开口解释,“没什么大事,有点小矛盾。”
萧君:“哼!”
还蹬鼻子上脸了,符音问他:“你自己说,你觉得那么说话妥当吗?”
萧君冷着脸不吭声,萧末说:“回去我罚他。”
“你罚我什么啊罚?你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别拿监护人的身份压我,最多半年又得换人,别人都没你这么多事。”萧君把炮火对准了他,“我又不当和尚,你让我看的那都是什么书?守口业、修口德,我还不如背数学公式呢。”
“……”
符音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她也觉得萧君一张嘴除了故意讨好长辈的时候都没说过什么好话,但萧末让他看佛教的书这也太狠了。
不靠谱,监护人不靠谱啊。
萧末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妥当,“我问你,你肯说吗?”
“哼,你以为你是谁。”萧君转了个方向,视线看向车窗外,又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
这么熊,别说看书了,抄书也不为过啊。
符音心里天人交战,立场一点也不坚定,知道大家都是关心,连忙把事情简单说了下,下车时萧君走得飞快,无希和萧末走在后边,萧末难得主动开口,“我会再教他的,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符音挺尴尬的,“慢慢来吧。”
“我听说、听萧君奶奶说的,萧君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起初只是反复发烧,老人家以为是普通发热没放在心上,在家吃了几天药不转好,送到医院就查出肺炎,医生说情况很险,再晚一天说不定就……,当时,他父母都没回去。”
符音一怔,原来萧君是想到他自己了吗?
无希简单评论:“混帐玩意。”
萧末是萧君爸爸那边的亲戚,符音是他妈妈这边的亲戚,心里想附和,嘴上到底不好开口,难得萧末突然之间说了这么多,符音顺势问道:“他经常寄居在亲戚家吗?”
“他奶奶身体不好,刚开始是没打算亲自带他的。”萧末掏出一支烟,也不点上,在手中转了一圈,“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还不到五岁,几乎把所有亲戚家住遍了,丁点大的孩子,一点也不调皮,说话细声细气,吃饭别人盛多少吃多少,菜只夹眼前的,就这样也没哪个亲戚愿意长久地收留他。”
无希了然地说:“他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可是那些年大家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他太小,压根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个麻烦,和他乖不乖巧没任何关系。”萧末声音沉沉的,“大人作的孽却要小孩来承受。”
符音越听越难受,问无希:“你也是这样吗?”
他也是父母身亡后寄居到老师家里,小时候也是这样担惊受怕吗?
无希摇摇头,“老师和君杰都对我很好,不过,他的心情我能明白,如果不是老师,说不定我就流落街头了。”
他说完这句脸上有一瞬的迷茫之色,事情久远得不但隔了时光,甚至还隔了空间,回想起来,他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融入到那个家庭,好像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老师亦父亦师,君杰亦兄亦友,一直到那天到来之前。
在那之前,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杀了他们。
无希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双手,当时隔着机甲,他却仿佛感受到了那汹涌喷出的鲜血还带着温热。
符音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怎么了?”
无希回过神来,“没事。”
符音猜想他应该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也不追问,继续问萧末:“那你呢?你能陪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