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放肆,我只是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继续挑战他的底线。
穆子谦朝我俯下身来,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眼睛眯着,里面有危险的光芒,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沉闷:“穆子秋,你到底要怎样?前面有个赵锐,现在又有个周渔。你就不能安安心心守在我的身边?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等着自己长大?”
我撇过脸,不去看他,我怕自己心软。我今晚一定要硬起心肠,给这份孽缘做个了结。如果“我是他的亲妹妹”这一事实是一把刀,我愿意这把刀只扎在我的心口。
要怎么说出那残忍的两个字?我在心里思忖,然而还没等我想明白,门口就传来一声沉喝:“子谦1
我循着声音望去,是爸爸,他站在那里,脸色忧虑,还带着一份薄怒。
“爸。”穆子谦叫了一声,松开了我。刚刚我们的脸,相聚最多不过3厘米,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
爸爸没理他,走向了我,穆子谦只得退后两步。
“子秋,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已经回复了一贯的温雅。
“没事,一时胸闷而已。”我说。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爸,我想回学校了。”
“还是在医院住一晚看看,我听老师说你晕倒了,吐血了,所以我们还是住一晚,明天白天做个全身检查。”
“真不必,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我边说边爬起来,去找鞋子。
床边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估计被谁不小心踢到床底下去了,爸爸于是弯了腰,从床底拿出鞋子,摆在我的脚边。
“你不住医院也可以的,今天先回家,爸爸明天再陪你来医院。”爸爸声音温和,对我的态度,和对穆子谦的态度,竟是截然不同。
我想,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肯定是绞尽脑汁,使出诸多手段,明里暗里都阻止过的吧?否则,穆子谦何至于一见他,竟有几分惧怕。哎,他这样良苦用心,要维护的究竟是什么呢?是这个家的声誉,还是一双儿女的心?
“我想回学校。”我穿好鞋子,坚决的说。
“子秋,听话。”爸爸牵了我的手。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可以,我只愿做他的养女。他虽然没有很多时间陪我,但这十年来,对我一直温情有加。每次回家,他都会找我聊几句,即使我淡漠的很少说话,他也会细细叮咛一些女孩子要注意的琐事。他是努力在尽一个爸爸的责任,哪怕知道我的身份,也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而我的存在,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把耻辱的利剑,时刻在剜着他的心?他头上过早的白发,他一天比一天晚归的身影,他和妈妈形同陌路的夫妻关系,难道不是因为我?可是,他却又如此理智的克制自己,不曾表露分毫,更不曾迁怒于我,这样一个男人,得有多博大的心胸。
“爸。”我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我有话单独说给他听。
爸爸当然能看懂我的眼神,所以,他对穆子谦说:“子谦,你去问问医生,看子秋要不要紧,不要紧的话,就把费用结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来医院。”
穆子谦不敢违爸爸的意,领命而去。
我深呼吸几次,和爸爸一起走出病房,在寂寥的走廊里,我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洞。
“爸,谢谢您!”
“子秋,怎么忽然跟爸爸这么客气?”爸爸从我的神态和话语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我今晚在离家不远的电话亭打电话。”说完,我咬着唇,看着爸爸。
“子秋,你……”爸爸脸上有一丝惊恸。
“我都知道了,所以,谢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尽管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但是眼睛还是蒙上一层水雾。
“孩子,对不起,苦了你了。”爸爸也有点动容,他摸着我的头发,我迟疑一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这么多年,我们fù_nǚ 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今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爸,我知道要怎么做,你不要再逼哥哥了,都交给我,我来处理。”
爸爸长长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呢,所有的造孽,都会有报应,我现在不过是替父母来承受这份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