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锐是在和我吃了小年夜饭后才回深圳的。
走之前,他送了我一部手机,纯白的诺基亚翻盖手机,小巧玲珑,非常漂亮。
“子秋,你一定要用的,这样我才方便找你,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给你发信息。”赵锐说。
可是,我就是不想让人随时都能找到,才不用手机的。哪怕这个人是赵锐也不行,一想到从此之后他的电话和信息将会成轰炸之势,我就有种沉沉的压抑感。
我把手机推了回去,说:“我不习惯用,家里和宿舍都有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赵锐脸上浓浓的失望,说:“子秋,虽然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可有时候,我总觉得你的心,并不在我身上,很飘忽的感觉。”
“那是你多心了。”我面上淡淡,心里却一紧,两人这样亲密,有的情绪,他还是感觉到了。
“我多心了吗?越喜欢一个人,就越希望和对方联系紧密,可你呢,手机不用,qq不用,且不说你很少主动找我,就是我想找你,也未必能找得到。”
我把推了回去的手机又拿回来,说:“看起来很漂亮,或许我会喜欢。”
“你打算用了?”
“当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也可以用它骚扰一下你。”
“真的?”赵锐高兴得像个孩子。
“不过你得教我怎么用。”
“好。”
赵锐打开手机,一点点把功能介绍给我,在讲到拍照功能时,他狡黠一笑,拍了一张我们两人头碰头的亲密照,又把这照片设成桌面。
“这是个标签。”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穆子秋从此是我的。”
我看着他嘴角咧得那么开,笑容那么欢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有一天,他发现我其实是不属于他的,起码心不属于他,会不会很绝望?
这个手机,在寒假里,差点儿成为我的梦魇。不管是刚起床,还是正要睡觉;不管是在吃饭,还是去洗手间;不管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它总是响个不停,一条条饱含深情的短信,绵绵不绝的发过来,如果我回复得不及时,发短信的人,就会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实在是很累。
实在是很压抑。
我恨不能逃避!
除夕的前一天,下着冻雨,我有点咳嗽,原本是不能出门的。但这天是小乔二十岁的生日——我们这边过整十的虚岁生日很隆重的,尤其是二十虚岁,代表成年,所以小乔家里大摆筵席。
宴席是在中午,我推辞了,只答应参加晚上专门为同学朋友准备的k歌活动。
六点的时候,我准时出现在包厢门口,推开一看,里面却安静得很,黄晕晕的光线下,小乔正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高脚杯杯,一手撑着额头,带着一种颓废的美感,直直的看着我。
我本能的就要退出,这样的气氛,太过暧昧,我的心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子秋。”小乔叫我,他的嗓音哑哑的,像浸着太浓的思念。
我心里一凛,深呼吸一下,走了进去。
“看来还是我守时。”我笑着说,
小乔回我一笑,坐直身子,拿过另一只高脚杯,为我杯里注入红酒。他今天穿得非常正式,黑色的衬衣,灰白的v领毛衣,黑色的黑呢大衣,整个人看起来风神俊朗。不过,他的眼睛里,却似乎藏着一股无望的哀伤——难怪刚才我会觉得他有种颓废的美感。
“为我的生日干一杯。”他说。
无法推卸的理由,我只得轻抿一口,尽管在此之前,我从不喝酒。
“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
我再喝一口。
“为你和赵锐的未来干一杯。”
再喝。
……
小乔似乎总能找到理由。他嘴角带着笑,雪白的牙齿闪着光,频频举杯。有一次他喝得太急,有几滴酒从唇边溢出来,血红血红的一道,缓缓的流着,流到下巴,流到脖子,眼看,就要流到衣服上。
小乔没有去擦的打算。
我也不能去擦。
所以,那一道血红的酒痕,最后还是流到了衣服上。红色的液体流到浓厚的黑色里,再也找不到它本来的颜色。
我莫名觉得心伤。
小乔放下酒杯,又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无法忽视的苦涩。
我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他们还没来?”我找了个话题,心里在祈祷赶快来个活人。
“我只约了你。”小乔没看我,依旧去倒酒。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只是,他为什么要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不用问,只要我稍用点心,我就能找到答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