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箱子,再看看周围的人群,坐了上去,手抓着铁杆。
小乔见我惴惴的样子,笑了,说:“下雪天不好打车,刚刚那个站台是个风口,挺冷的,所以不如挤一挤,反正一会就到了。”
原来不是没意识到我的不自在,而是担心在寒风里等车太冻。
我有点不好意思,看来小乔是误以为我嫌弃坐公交了,想解释两句,又觉无谓得很。其实我何尝那么娇气,一个小时候吃过太多苦的女孩,她会在乎坐公交——只是对人多的地方,有一种天生的抗拒罢了。
箱子不是太稳,我干脆站了起来,小乔几乎是把我护在他的怀里,避免我和其它人的肢体接触。挨得太近,他呼吸的热气,似乎就在我头顶上,以至于我总觉得头上很痒,痒到后来,连心尖儿都像是有毛毛虫在爬。
到了学校,已经11点多了,校园里非常安静。停了许久的雪又飘飘洒洒的落起来,我们不急不慢的走着,脚下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总以为小乔是有话要和我说的,不过却是我多想了,直到女生宿舍楼下,他也没问我为什么回来,更没提那条短信的事,就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
他到底知不知道,藏在我和赵锐之间的火药包,被他那条短信点燃,把我们的感情炸了个灰飞烟灭。
第二天一早,皇甫雪颜到宿舍来找我。
“子秋,昨天周渔接到你没?”她兴致勃勃的问。
“接到了。”我说,本来想责难她矫传圣旨的过错,但自觉她比我伶牙俐齿,肯定我说一句,她能回我十句,遂还是识时务的不去挑这个话题。
“怎么样?你有没有借他肩膀哭一哭?”
“我为什么要借他肩膀哭?”
“你失恋了啊。你梨花带雨这么一哭,周渔肯定受不住,心甘情愿做你疗伤圣药。”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我哭笑不得。疗伤圣药?谁会是谁的疗伤圣药?
“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雪颜撇撇嘴,不屑的说,“以前还有个赵锐碍着你们,现在阻碍没有了,两个人还拿着端着,有意思么?爱情就要大胆的勇往直前。”
我本想回一句“我没你勇敢”,但马上意识到这句话一出,雪颜势必理解出无穷多意思,到时,我的耳根别想清静了,所以,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雪颜见我不作声,觉得兴趣缺缺,说:“穆子秋,有时我真想不明白,你除了长得好,真的没什么讨喜的地方耶。太闷、太木、太冷、太无趣,可偏偏还有那么多男生为你前仆后继,难道他们不知道,和你在一起,口里会淡出个鸟来吗?”
“那你还和我在一起?”
“我犯贱呗。”雪颜白我一眼,“我明白了,那些男生都犯贱。尤其是那个周渔,爱你在心口难开,更是犯贱。”
“能不能不提他?”我无奈的说。雪颜这段时间简直是三句话离不开周渔,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男生,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
“我也想不提啊,但是对他恨铁不成钢啊。不,不是对他,而是对你们,想我皇甫雪颜火眼金睛,早就看穿你们的那点小秘密,可你们自己倒好,一个在这头自苦,一个在那头自苦,就偏偏不往一块凑,真是急死我了。”
“你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哈,穆子秋,你说皇帝不急太监急,该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我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和皇甫雪颜说话,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以后我还是只奉献一双耳朵好了。
于是我再度缄口,默默的整理桌上的书——实在没什么好整理的,我一向爱整洁,寝室里属于我的那小块地盘,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皇甫雪颜见我不理她,哀叹一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和那个傅筠阳怎么那么像啊,和你们说句话这么这么的难。昨天我好不容易约了他出来看雪,看真正的雪,结果一起呆了一个半小时,说的话倒是有一箩筐,但那一箩筐话都是我说的啊,他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一百个字。”
“是有点少。你们不是已经牵手了么?难道约他还很难?”我有点奇怪。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几个意思?明明牵手了啊,难道不是在谈恋爱吗?可他不仅没主动联系一下我,连我联系他,都是冷冷淡淡的,搞得我的小心脏,七上八下,战战兢兢。”
“可能你们时间还不久吧。”我安慰她。
“才不是呢?我之前想不明白,不过现在看到你,我想明白了,他和你一样,是冷血的人,是带着面具的人,是不会哭不会笑不会主动,非常讨厌无趣的人,可我偏还喜欢,喜欢一个穆子秋还不够,还喜欢一个傅筠阳,呜呜,我的人生从此是暗无天日了。”雪颜捂着脸,呜呜的假哭着,我开始看着好笑,可当她从指缝里偷偷瞄我时,我忽然变得十分羡慕,能这样肆意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应该是一件非常畅快淋漓的事吧。不像我,明明难过,却带着笑;明明喜欢,却装作无所谓;明明思念,却不曾主动联系;明明在乎,却还要时时撇清;明明眼下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问一声小乔:“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个短信?”然而,在面对他时,我却连提都不敢提。
难道一个穆子谦,他不仅透支了我的情感,还透支了我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