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逃。
谁又不是无路可逃?
有一种爱,一朝认定,终生无法忘怀。
穆子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甜蜜,他带我走到一幅月夜的画前。朗朗月光下,长发如瀑的女孩,微微踮起脚尖,在猝不及防的高大男孩唇上,留下惊鸿一吻。
“子秋,那一晚,你可还记得?”穆子谦问。
“当然记得。”我莞尔一笑,不禁陷入那段回忆。那时我和穆子谦,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境地。他总是端着哥哥的身份管着我,可我是多么讨厌他那哥哥的身份啊。每天晚上,我总是和赵锐在外游荡,回得很晚,终于把他激怒了。他试图狠狠教训我一顿,可结果……
他是被我吓着了吧,如此胆大妄为的妹妹,让他不知如何面对。
可是,那留在唇上几乎无法寻觅的吻痕,却让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那个偷吻他的恶作剧女孩,是不是在无数个夜晚,闯入了他的梦乡——绝不是以妹妹的身份。
“我是从那时起,决定摒弃哥哥的身份的。”穆子谦微微抿了抿唇,脸上竟泛起一丝难为情的红晕。
我无声的笑。
那一晚的月光,开启了我们的爱情。
“子秋,你那一吻,让我变得惴惴不安,患得患失。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完全牵扯了我的心神。我想时刻看到你,可是又觉得无法自然的面对你,我甚至无法确认你对我的那份心意,是否是真实的。那时的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往的那份从容。我原以为,所谓的爱,不过就是两个互相赏识的人走到一起,相处的时候愉悦,分开了也不会惦念。可是,你那一吻,却让我明白,爱原来是这样的磨人。它让人焦虑、亢奋、莫名欢喜,又莫名忧愁,它摧残着我的神经,让我的心悬在半空——那样磨人的幸福。”
“有吗?”我装作不相信,揶揄他道,“我还记得那段时间,你大部分时间都躲着我,偶尔看到我,也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
“你看到的是表象。”穆子谦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时刻都受着煎熬。和你在一起时煎熬,因为你还没长大;和你分开时煎熬,因为无处不在的思念。子秋,你让我知道,真正的爱,就是冰火两重天,是极致的快乐和极致的痛苦,那样的感觉,是刻到骨子里去了的。”
可不是刻到骨子里去了的?
我想起那段刮骨疗伤的日子,正是因为爱得深了,所以,不管如何努力,我都无法把这个男人,从我的生命里剔除。
幸好没有剔除。
所以今天,我们还能在一起,一幅一幅,看他画的这些画,看他说起从前的那些事。
“这些画,是你新近画的?”我问,因为他以前的那沓画稿里,我已经烂熟于心,里面并没有这些。
“嗯,是你去日本的那段时间,我画出来的。”穆子谦说,我在日本,他并没有全程陪同,除了手术康复的那段时间,其他时候,他都留在深圳,留在颜氏。
“怎么想起来画这些?”
“因为,我说过我要送你最好的礼物。”
“谢谢你,子谦,我很喜欢。”
“其实我画了很多。这些挂在墙上,是我在每一个阶段,都挑出来一幅,然后裱好挂上。”穆子谦依旧握着我的手,“你看,这是我给你补习时的;这是我们一起放烟花的;这是我们去飚车的;这是你穿着我为你买的长裙子的;这是我们围着一模一样的围巾的;这是你第一次来深圳,我们去地王大厦看满城灯火的;这是我们在海边看日出的;这是你浇花时的;这是在厨房做晚餐时的;这是新婚的那一晚,你的睡颜;这是去度蜜月时,我们在纽约街头……”
穆子谦一幅一幅的介绍,画里要么是我一个人,要么是两个人一起,都是一些美好的片段,再加上穆子谦好听的声音,简直让人心底一片柔情泛滥。
他似乎过滤掉了那些彷徨、悲伤、绝望、心如死灰。
我认真的听他说,由他牵引着我,重走一遍当初的路。
一条只有彼此的路,一条温馨的爱之路。
穆子谦的最后一个音节,停留在我们生离死别后的再次相逢。他说,那是一见钟情,他一度以为,这样的一见钟情,是前世的约定。殊不知,这不是前世的约定,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哪怕他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也无法忘却这份记忆!
多么幸运!
多么幸福!
我痴痴的看着穆子谦,这个我七岁就走进我生命的男人,我们分分合合二十余年,走过曲折而漫长的路,终于还是走到一起,而且,再也不会分离。
“子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记起这些的?”我问。
“你猜猜看?”他故作神秘的笑着。
“你恢复了?”我指指他的大脑。
他摇摇头,依旧笑。
“那……”我被他笑得有点恍神,几乎不肯好好去想。
“猜不出来?”他故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