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洗过热水澡,连忆晨还觉得手脚有些冷。【】站在镜前,握着吹风机将长发吹干,但她眼前总是出现刚刚御筝那双充满绝望恐惧的眼睛。
推开浴室的门出来,墙上那盏壁灯散发的光线昏暗。连忆晨抬手将水晶灯的打开,莫名紧张的心理,令她想让屋子里亮一些。
御兆锡没有回来,他抱着御筝上楼后,一直都在她的房间。走廊不断有佣人们跑进跑出的声音,虽然慌乱,却又奇异的安静。
推开窗户,庭院里有凉爽的风吹来。连忆晨侧身倚在窗前,汽车引擎声熄灭后,便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被秦叔带上楼。
是她的原因吗?
连忆晨半垂着头,回想起方才在湖边那一幕。御筝满脸惊恐的望着湖面,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停的嘶喊,甚至御兆锡都不能安抚她!
她原本想跟御兆锡闹着玩的,可谁想到会把御筝吓坏了!
深吸口气,连忆晨低头瞧了眼身上的衣服,沿着卧室往前,来到二楼转角最后那间房前。佣人们不少都等候在外,见她过来,立时的低下头,“少奶奶。”
“医生在里面?”连忆晨担忧的问。
秦叔抬抬手示意让佣人们都散开,道:“医生和少爷都在里面。”
卧室的门关着,连忆晨很想进去看看,可秦叔挡在前面,虽没明说,行动却已表明不许任何人踏进半步。
她往后推开半步,并没离开,背靠着墙壁定定前方。御筝情况不知道如何,她无法安心,回去也是干着急。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紧闭的卧室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出来。紧接着御兆锡也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来。
“少爷。”秦叔忙迎上去,道:“少奶奶来了。”
男人挑起眉,豁然与连忆晨投来的目光撞上。连忆晨心尖一阵收紧,努力朝他眼底看去,想要分辨出一丝情绪,但他的眼睛素来深沉如海,她什么都探寻不出。
“御少,我已经给小姐打过针,但她明天肯定还要出现反复,所以你们要时刻留人在她身边,有特别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听医生的叮嘱,想必他对于御筝的情况早已熟悉。
御兆锡点了点头,“秦叔,送郑医生离开。”
“是。”秦叔接过医生手里的药箱,径自走到前面帮他带路。
走廊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相望。
“那个……”连忆晨有些紧张,“筝筝怎么了?”
“她被吓到了。”御兆锡往前迈了步,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
在他指尖触上自己的那刻,连忆晨紧揪着的心蓦然松了松。还好,他没有生自己的气,没有责怪她!
“是我吓的吗?”连忆晨犹豫良久,才试探的问。
御兆锡俊脸低垂,那双隽黑的眼眸极为平静,“筝筝胆子小,一个人走夜路都会害怕,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听他这么说,那还是因为她吓到御筝了啊!
“对不起。”连忆晨苦着脸,眼圈慢慢发红,“我本来是想吓唬你的,我没想到御筝会出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嘘——”
御兆锡食指轻点,压住她的唇,道:“我今晚要陪着御筝,你去睡吧。”
“御兆锡……”连忆晨鼻尖酸酸的,忍不住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小脸磨蹭在他的肩头,“我能看看筝筝吗?”
“她打过针睡着了,明天你再来看她?”御兆锡语气温柔,他掌心落在连忆晨后心轻拍。
心底难掩愧疚之情,连忆晨很自责,都是她贪玩好胜,才把御筝吓成这个模样。
“难道你也害怕?”御兆锡伸手拂开她眼前的碎发,盯着她红红的眼睛说道:“是不是没有我睡不着?!”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连忆晨撇撇嘴,主动牵过他的手握紧,“帮我跟御筝说对不起。”
“好。”御兆锡答应,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亲,“去睡吧。”
良久,连忆晨才低着头,脚步沉重的离开。
走廊铺陈的白毛地毯厚实,御兆锡微微偏过头,看向连忆晨染满自责的侧脸,剑眉不禁蹙了蹙。
回到卧室,除去一片光亮,再无其他。水晶灯反射下来的光华有些刺眼,连忆晨抿唇关掉后,依旧只留下那盏壁灯。
她掀开被子上床后,丝毫感觉不到困意。
御筝的尖叫哭泣,总在她耳边徘徊。也许真如御兆锡所说,御筝胆子太小,所以自己浮在水面那一幕,才会把她吓成那个样子!
哎!
连忆晨躺在水床里,心却飘在外面。自从她搬入御苑后,一直都暗暗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但这才没多久,她却招惹到不少事情。
翻了个身,身边的位置空空。她挑眉扫了眼,忽然发觉这场床好大好大,她只能占据一小部分的位置,而且她一个人躺在床里,为什么觉得有点冷?
明明这张床的温度保持不变,往日里她睡到半夜都会被热醒的。今夜辗转反侧多次,她猛然发觉,原来身边缺少了他,竟会让她不习惯么?
浑浑噩噩挨到天明,连忆晨起床后整理好自己,直接朝着御筝的房门走过去。
“少爷呢?”她压低声音问。
门外有留守的佣人,“少爷刚出去,小姐还在睡。”
御筝还没醒。
连忆晨点点头,转身往楼下走。前厅没人,餐厅也空荡荡,她穿过庭院往后,终于在湖边的遮阳伞下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半侧着身子,颀长双腿一条斜斜搭在躺椅的外沿,另一条腿蜷起支在身边。连忆晨把脚步放的极轻,走到他的身侧时,他双眸微微闭着,似乎正在休息。
昨晚他一定没睡,整晚照顾御筝。
休憩的片刻,男人紧蹙的眉头松了松。他合上眼睛,耳边有鸟儿的叫声,有潺潺的水声,恍若还有那令人至今难忘的淡淡轻笑。
“兆锡,妈妈昨天教你背的弟子规,你都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好,背给妈妈听。”
“冬则温,夏则清,晨则省,昏则定。”
“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
倏然间,有脚步声逼近,御兆锡咻的睁开眼睛。连忆晨没想到会醒来,不期然被他眼底那抹阴霾怔住。
“打扰你了?”
御兆锡直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他勾起唇,目光落在她脸颊,“冬则温,夏则清,晨则省,昏则定。后面是什么?”
“啊?”连忆晨怔了怔,被他问懵。
须臾,御兆锡抿唇笑了笑,眼底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筝筝应该睡醒了,你去看看她吧,我去洗澡。”
“哦。”连忆晨应了声,却隐约察觉他声音里那丝失落。
男人双手插兜走回前厅,连忆晨秀气的眉头缓缓蹙起。他刚刚嘴里念的那句话,她已经第二遍听到,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连忆晨跑上楼时,佣人刚把药给御筝服下。她站在门外略沉了沉,方才抬脚走进去,“筝筝。”
“大嫂。”
坐在床沿的人脸色还很苍白,御筝低着头,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还烧吗?”连忆晨大步往前,打算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却见御筝惊愕不已的向后躲闪,那眼睛里还透着惧意。
“别怕别怕,我没恶意。”连忆晨急忙安抚她,道:“我只想看看你还发烧吗?”
闻言,御筝眼底的抗拒消散好多。她摇摇头,声音很低,“不烧了。”
“那就好。”
连忆晨试探着坐在她的身边,见御筝没有抗拒后才松口气,“想吃什么?”
“不饿。”御筝始终都低着头,不怎么看她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御筝时,她就像一只迎风招展的小蝴蝶,突然间那么欢快的一个少女变成这样,连忆晨心中的自责愧疚更甚。
“筝筝对不起,大嫂不是故意的。”连忆晨握起她的手,发现她双手都很冷。
“我知道。”御筝回答。
连忆晨忍不住叹气,“都是我贪玩,要不然也不会吓到你。”
“不是你的问题。”御筝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悄悄藏进被子里。她并没生气,只是那脸色神情怎么看怎么让她忧心。
不是她的问题吗?连忆晨心中难过,只想尽力弥补她,“你不要担心,医生说你只是惊吓过度,过几天就没事了。”
御筝点点头,拉过被子缩进床中,“大嫂,我想睡觉了。”
起身帮她掖好被子,连忆晨温柔的笑了笑,“好好睡吧。”
她提着包往外走,顺手将房门关上。
门并没关严,连忆晨不敢一下子走开。她安静的站在门外,不多时候就听见从里面传出压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