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的脸上忽然浮现出青色的斑块,斑块迅速移动,一路移动到脖子以下,她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酸痒疼痛。
她一只手被杨玉英紧紧抓住,另一只手不自觉伸出去撕开袖子,拼命抓挠了几下,却是一下子顿住,惊叫:“啊!”
青灰色的斑块一下子膨胀开来,又酸又痛,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手指上。
她整个手指肿得可怕。
“手,我的手!”
赵锦嘴唇发白,浑身都在颤动。
杨玉英出刀一划她的指尖。
瞬间,左右还在吵嚷的病患等人就齐齐愣住。
无数乳白色的虫子竟从赵锦的手指蹿出,争先恐后顺着杨玉英的血涌入铁桶。
荆林离赵锦最近,看得最清楚,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只觉腹中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扑到一旁剧烈呕吐起来,吐得昏天暗地,眼前发黑。
赵锦却连吐的力气都无,只能干呕,整个人已经虚脱,瘫倒在地。
杨玉英始终镇定地掐着她的手指,一直到那些虫子出来的越来越慢,最终停止,她才松手,转身拿起火把。
铁桶装了有三分之二的虫子,都肉眼可见地膨胀,长大,那么小的虫子,竟然有些凶猛。
杨玉英一刀削火把,削出一朵火焰,火焰落入铁桶,轰一声烧起来。
噼里啪啦的响动接连不断。
无数人脸色惨白地盯着那些虫子。
杨玉英叫了两个衙役过来盯着:“如果有逃生的,拿着刀往死里打,没关系,就当苍蝇那么打,不要怕!”
两个衙役紧张的满头大汗,却是用力点头应下。
杨玉英目光一扫,高声问:“谁还吃过赵锦给的药,自己站出来。”
一众病患面面相觑,好几个人都瑟瑟发抖,帮工,医女,甚至那些老大夫们,眉心狂跳,眼前一片黑暗。
怎么会这样?
他们看向赵锦,满目的不敢置信。
一个一向把赵锦的话奉为圭臬的老大夫,完全不顾虫子的可怕,扑过去跪在赵锦面前,急声道:“赵神医,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给你下毒?”
赵锦嘴唇抖了抖。
杨玉英哪里有时间看他们的闹剧,厉声道:“你们不来,我随意指,就你。”
她说着,信手从病患堆里拽出个年轻的小伙子。
邢捕头连忙又拿来铁桶,灌上煤油。
同样的程序。
等无数的虫子从小伙子的指尖涌出时,这年轻人几乎要疯掉,其他人也要疯。
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这时,已经不是杨玉英要喊人过来,而是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尽快驱除身体内的蛊虫。
邢捕头头皮发麻,高声道:“玉英,你流了好多血,非要你的血吗,我老邢皮糙肉厚,血多,用我的!”
杨玉英苦笑:“主要是灵气……哎,要是能用你们的,我早开了口,哪里还用邢捕头你自己站出来。”
她伸了伸腰,咕哝:“好累。”
眉毛一挑,开玩笑道:“要不歇一晚?”
周遭百姓顿时哗然。
邢捕头到不觉得歇一晚有什么不好:“赶紧歇一歇吧。”
虽说血流很细,可再细也架不住一刻不停,邢捕头看杨玉英的脸色,都觉得她今晚就会猝死。
杨玉英沉默,摇摇头:“我不敢。”
没人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染的蛊虫。
没人知道蛊虫会不会下一刻就成熟,开始撕咬他们的五脏六腑。
哪怕只提前一刻钟,就能救活一个人。
杨玉英轻声道:“继续。”
又眨了眨眼:“放心,我又不傻,肯定不能靠我一个人。今天就这么几个人,还不一定人人都中了蛊虫,不算大事。”
不多时,林官来了。
又片刻,夏志明来了。
欧阳雪,叶梦然,林见竹,燕忘川,轮番过来‘献血’。
府衙里的压力顿时一轻。
人数一个又一个相继减少,有好几个人体内并没有染上蛊虫。
众人都松了口气,幸好还有人幸免于难,那些没乱吃过药的,总算放下心。
他们都很怕就算自己不吃药,只是接触,也会传染上这种东西。
不过,即便是这些人清楚自己并没有吃过赵神医……给的药,但也一样簇拥过来,让杨玉英检查,谁敢百分百保证就没事?
只要想到虫子呆在体内的感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也不敢去赌。
一夜就这么过去,风吹着府衙的灯笼摇摇晃晃,蜡烛都烧干了,剩下的人数越来越少,大家终于看到了曙光。
好些病患脸上的神色都放轻松了些,心道,其实就是看着恶心,也很容易处理!
“阿巧,阿巧。”
就在这时,一老汉猛地站起身,看着背靠着石柱躺着的女儿,神色惨变。
“啊!”
这fù_nǚ 两个周围的病患齐刷刷退开,就见阿巧姑娘好好一个珠圆玉润的女子,瞬间皮肤坍塌,干瘪成一张薄纸。
那姑娘最后一刻还张开嘴,眼神茫然:“阿爹?”
下一秒,人就没了声息。
众人哑然,目中露出极度恐惧。
阿巧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此时欧阳雪正在放血,轻轻弹动,血珠化作血雾,无数虫子从阿巧姑娘的身体里冒出,飞蛾扑火一般扑过来。
欧阳庄主的眉峰,就似万里高原之巅,终年冰雪浸染,他的眼睛里也是一团霜色。
血雾结冰,落入桶内,碎裂成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从头到脚一点点凉了下来。
荆林虚弱地看着赵锦,嘴唇发颤,两次试图开口,可是嗓子沙哑,竟然说不出话。
许久才颤抖着声音问:“赵神医,你是真的医术通神,救我孙儿,没有用你……那种药,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