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章微微踉跄:“我一直想,我的儿子那么好,老天会保佑他,所以他一定不会死,或许只是失忆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终有一天我们能重逢,到时候我一定不打他,不骂他,只高高兴兴的,不让他有半点忧愁。所以我要好好的,我也要每天开开心心,不让他有一点心理负担。”
林建章盯着高爵,“高爵,你现在说,林谢不是你杀的,如果这句话是真,那这七年来,你做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查他的死因,有没有想过让他瞑目?”
高爵捂住脸,一言不发,高家几位长辈皆闭目不言,也着实无话可说。
杨玉英幽幽一叹,压低声音,“高爵,如果不是你杀的林谢,这些年你不停地阻挠张温酒的调查,最近你更是直接下了杀手,你让强叔盯着那墓穴,你编造谎言,装神弄鬼,驱赶山民……不要狡辩,你做这么多事,留下的线索太多,便是这些伙计们也已经招了。”
高爵此时反而显得极冷静,只摇头轻叹:“是我糊涂,担心大家知道林谢因我出事,会影响我们高林两家的交情……”
“呵。”杨玉英终于冷笑,“我不得不承认,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无人能及。”
她转头看了眼林建章,又看了看张温酒,就算见多了这世间的鬼蜮伎俩,荒唐行径,她依然为世上有高爵这等人的存在而着恼。
“……我知道,事发时只有你和林谢两个人,没有直接证据……你事后清理过现场,带走了凶器,七年过去,就算曾有痕迹留下,到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再查,只能徒呼奈何。”
高爵没说话。
杨玉英神色肃然:“你杀死林谢是一个突发事件,所以,凶器应该是你随身携带的东西。我记得七年前你定做了一把短刃,找的是兵器锻造名家聂老,光是这一把短刀就花了四十多万,合金配方独特,机器加手工铸造。”
高爵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玉英,脸上神色变幻。
“这把刀你很喜欢,一直随身携带,但自七年前林谢失踪,这把刀也再没有出现过。”
杨玉英的声音很轻,“无论它在哪儿,正常来说我们不可能再找到它。”
高爵脸无奈,叹道:“杨小姐,你真的想多了!”
“可是很凑巧。”
杨玉英平平淡淡地道,“我知道它在哪儿。”
高爵愕然,脱口而出:“不可能,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心知自己着急失措,说错了话,深吸了口气,高爵随即平静下来,道:“我叛逆期喜欢舞刀弄枪,也爱那种东西,后来越看越不喜欢,觉得戾气太重,就随手扔了,早已经忘记扔到哪去。难道杨小姐随手捡去?”
杨玉英取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半晌把手机屏幕对准高爵:“认识吗?”
屏幕上出现一条黑色的鱼,很大,有一人长,鱼鳞有些奇怪。
高爵默默摇头:“不认识。”
他如今已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再不肯多发一言。
“这鱼叫龙鳞鱼,生活在清微山一代的地下暗河中,这些年见得少了,尤其少有这般大的。”
杨玉英轻轻拨动了下屏幕,打开一个关注不高,粉丝不过寥寥十几个的微|博。
微|博里写了一段话。
清微山郭家庄农民郭某,从清微山山涧中捡到一条大鱼,从鱼腹中居然找到一把漂亮名贵的短刀,刀把上还镶嵌有真的金镶玉的装饰品。
微|博上并没有出现这把刀的照片,可是一看描述,众人就想到了曾经属于高爵的那把短刃。
高爵茫然抬头,正好对上高家的长辈,刘书岚,张凤来等人的眼神,他一时还有话说,杨玉英却是幽幽道:“我已经报警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杨玉英的声音。
“我想,我有句话说错了,这把刀应该不是高爵你处理的,是林谢把它扔到了暗河里去,所以你回头处理痕迹的时候没有找到它。”
“或许正因为如此,你才越发心虚,才做了更多的动作,让人盯着这座山,盯着这一片,如果不是张温酒始终关注这里,你恐怕还能做更多。”
杨玉英叹息,“你不必再搜刮肚肠地去狡辩,反正刘老,张老他们都信了这件事,那无论你说什么,你再怎么挣扎,其实都没什么用。”
她转过身,抓住张温酒紧绷的手臂。
“林谢自己为自己找回了公道。高爵这个人,性情高傲,最看重名利,现在注定他的后半生再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会比死了还难受。”
高爵脸上的表情终于隐隐有些改变。
杨玉英拽着张温酒转头向外走去。
“我不觉得我有错!”
高爵目光所及,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冷漠而残酷,就连高家的长辈们也是如此。
他的心气陡然就消了去,“我没有错,是这命运总不肯给我一条坦途,他莫名其妙地给我埋下了一地荆棘。”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高爵痛心疾首地看向高家的几个长辈。
“高家都是些坐吃山空的蠢货,没有几个能顶门立户的人物,如今有现在地位全靠我爷爷撑着。可我爷爷是什么脾性?他就是个傻子,除了他那些老古董,什么都不在乎,你们指望他能给我们这些后辈安排什么样的好出路?”
“何况我父母都不在国内,我在高家也不得重视,将来老爷子走了,最多就给我留个三百万的现金存款,两三套的房产,除了这个,我还能得到什么?”
高爵轻声道,“我难道不该为自己打算?”
林建章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转头看他,蹙眉:“你有野心,无论你是想争家产,还是想做什么,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林谢?”
从头到尾地看完这一场惨剧,林父却是越发糊涂。
“当时林谢十九岁,大学还没有毕业,最喜欢的是摄影和旅游,他只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而已。你到底为什么杀了他?”
高爵一愣,满肚子的怨愤发泄出来,此时却是沉默了,半晌才道:“或许是……怕他把我下墓的事抖出去。”
林建章愕然:“只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