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年初的时候,杨玉英和欧阳雪在陈留义诊时遇到的,是陈留本地乡绅家的公子。
当时欧阳雪和杨玉英正好以一枚丹药救下一中毒绯衣少年,本着多一人也不错的想法就同他定下了契约,许下条件时被这位程公子看到,他主动过来要缔结契约,言道想求一颗解毒丹药救他母亲。
杨玉英非常大方,不光给了解毒丹,还给了许多万金难求的补品和药材。
带程青回来前,杨玉英亲自确认了几次,反复告诉他即便不定契约,她也会为他母亲解毒。
药王庄义诊,她身为一个大夫,立誓普救含灵之苦,不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杨玉英想找一个有情人,想和年轻的公子们立下契约是真,但这不是她治病救人的条件。
程青一再坚持,欧阳雪才带了他回来。
“现在看来,你拿解毒丹去救的,不是你母亲,而是这位姑娘,你想必是同这位姑娘有情?”
程青依旧垂首不语。
杨玉英失笑:“我明白了。欧阳,去帮程青公子拿他的行囊,送他们走吧。”
程青这才抬头,跪下冲杨玉英磕了个头,却是什么都不肯拿,走过去握住那病美人的胳膊,迟疑了下,终究咬咬牙转身走人。
杨玉英朗声道:“不必多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对心上人太过珍重,不敢有半点失误而已。”
程青背着人,后脖颈都通红一片。
杨玉英说的不错,他那日犹豫半晌,也想直接去为他表妹求药,可他听了欧阳雪和绯衣公子定下契约时说的话,登时就犹豫起来。
他不知道药王庄中人,是不是真的愿意平白无故拿出名贵丹药来救人。
据说那是一颗能解世间百毒的无价之宝,若非欧阳雪等人有所求,又怎会拿出来?
他思来想去,依旧决定牺牲自己。
程青一向也自认君子,此时听见杨玉英温柔和气的话语,再想想自己那点小人之心,简直羞得恨不能立时出现个地缝让他钻进去算了。
他人一走,杨玉英就抱肩哼了声,转头看展昭和白玉堂,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怎么整日在这儿吃茶?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难道不该去喝酒?”
展昭笑道:“展某晚上要入宫当值,若是带着一身酒气,陛下或许忍了,不说什么,可弹劾我们府尊管教不严的折子肯定满天飞,如今外头正闹饥荒,旱灾,与西夏,大辽交界之地也不太平,事情多得很,没必要再给朝中众位大臣们添麻烦了。”
杨玉英莞尔:“是是,展护卫是个厚道人。”
说完转身就回了园子。
展昭却是一口凉茶入腹,只觉口苦心也苦。
他不曾开口去问,实际上承受的压力颇大,开封府所承受的压力也很大。
孽龙之事,包拯思量再三,不敢自专,进宫告诉了当今陛下,陛下一听也是大惊,欲待不信,又不敢大意,当即带着包拯细细查阅了大内密档,没想到不光找到许多佐证,竟还从先帝的书房暗格中找到一些先帝的手书。
手书中记载了药王庄之事。
包拯和陛下见之心中大惊,陛下受惊过度还病了,连夜惊动了太医,又惊动了八贤王。
他们几位商量过后,决定此事不能公开,何况让外人得知,除了扰乱人心外也别无作用,开封府却接到密旨,陛下令开封府全力协助药王庄的少主,一定要炼成那味大药。
玉英少主的这门婚事,已经成了世间最要紧的一件事。
一旦玉英少主说哪位公子雀屏中选,展昭甚至做好了必要的时候,违背良心,违背道德,也要促成这桩婚姻。
奈何翩翩公子无数,皆不是正主。
开封府的人在发愁,杨玉英也愁。
她和欧阳雪面面相觑,轻轻摇头:“不行,谁也不敢去赌。”
有情人不容易寻着,杨玉英其实动了心思,让欧阳雪,叶梦然他们来充当这个角色。
若说爱,欧阳雪和叶梦然肯定爱她,自己能不爱自己?
只是想来想去,这事不成。
机会只有一次,玉英只有一副心肝,若是失败了,难道能给她安回去不成?
再者当时时盟的前辈们和玉英谈判,她到没认死理地说有情人必须是与她纠缠了万年的那个人,甚至不一定非要局限在爱情上,但‘自己’这个选择,肯定不符合条件。
步入此世,便要因循此世因果,命运这种东西,没有绝对的把握实不该胡乱改变。
“我去何处才能寻来有情人?”
杨玉英第一次感觉有些孤独。
时盟的前辈们,其实不相熟,至少没有熟悉到‘挚爱亲朋’的份上。
她一路踽踽独行,想在短时间内在这个小位面里寻那么一个有情人,哪里容易?
“世人都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展昭,白玉堂,你们中就不能有哪一个,同我倾盖如故一下?”
杨玉英从园子里转了三圈,先后偶遇了两位公子,温温柔柔地说了一会儿话,见大家正更换树上的绸缎花卉,其实两日前才换过,稍微有一点灰尘,稍微有一点旧,那就得换。
“这要换到什么时候去?”
旁边洗扫的仆妇笑道:“到少主成亲之日为止。瞧瞧,红艳艳的,多吉利?”
杨玉英顿时感觉压力更大。
“要不然去一趟月老祠?”
她再次换了身衣服,细细化了妆,把稍嫌凌厉的眉眼描得温柔些,便举步出了门。
展昭和白玉堂,还有欧阳雪一路跟着她到了月老祠。
快到时欧阳雪错后了几步,南侠和锦毛鼠也极有眼力,放杨玉英带着一个出门时容色绝佳,眨眼间容貌平平的小丫鬟在月老祠门前驻足。
展昭使了个眼色:这里有神仙,月老掌世间姻缘,或许他老人家有法子。
欧阳雪叹道:“试过,没用。”
他瞄了展昭和白玉堂一眼:“我找月老借了三十多根红线,想把你俩和我们家少主捆上,结果一触即断,气得我追打了那老儿大半日。”
展昭登时苦笑,讷讷无语,也不知该难过还是庆幸。
白玉堂作为唯一一个并不知道详情的少侠,到似模似样地安慰了几句:“玉英少主青春美貌,少年郎多慕少艾,指不定哪个就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至死不渝了。”
他话音未落,欧阳雪却一怔,面上露出狂喜:“一见钟情,有了。”